“军门目前是否有军队保护?”武大定高兴过后,小心问了一句。
杨招凤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食髓知味人之本性,想武大定这样追求名望地位的人觑得机会,肯定不会放过。一如炒货,孙传庭正是落难的低谷,要能趁势抄底,成为扶持孙传庭东山再起的元老,往后前景势必开阔。从这一点出发,此时此刻,孙传庭身边的人越少,他和高汝砺的价值就越大,接下来谈条件、论事务,亦可以此为考量。
从前期的接触看来,高汝砺与武大定的心大体还是向着朝廷而非闯军,杨招凤此行的目标其实基本完成。日久才能见人心,只凭几句话,杨招凤不可能向他二人兜底,故而敷衍了几句,将这话题轻巧巧掩了过去。武大定见他滴水不漏,便也不再追问。
杨招凤回到洋县和孙传庭说了经过,孙传庭心绪稍定。按照原定计划,孙传庭要在汉中府建立反攻闯军的本营,但就像杨招凤对高、武说的,目前孙传庭还不能暴露身份。对外的借口自然是力量积蓄不够完备,怕引来闯军大举进攻。对内的考量则是,孙传庭若是要维持住汉中府的局势,便绝不能落入单独一方的军官手里。
高汝砺、武大定联营汉中,是一伙儿的,贸然前去,只能是羊入虎口,必须引进其他部队,在汉中府形成几股力量相互牵制的局面,这样孙传庭才能从中周旋制衡,谋求最稳当的态势。根据郝鸣鸾从外围搜罗而来的情报,除却投降闯军或战亡覆灭的那些军队外,陕西还能争取的尚有白广恩与孙守法两部。
至于秦州的陈勇及宁夏的官抚民、牛成虎,一方离闯军过近力量又弱难以全身而退,一方太过遥远,想来都难以穿越闯军的重重布防来到汉中,远在陕北的榆林卫诸军就更不必说了。但固原州的白广恩距离汉中只隔一个凤翔府,而且实力雄厚,非常值得拉拢。孙守法则就在咫尺的终南山,也容易会合。
关于白广恩,乔元柱曾担忧其人素来暴桀难驯,恶行累累,近期又杀了郑嘉栋,罪行真翻出来,恐怕难逃逮治,不适合任用。杨招凤却直言不讳,认为乔元柱迂腐。他提出三点拉拢白广恩的理由:其一、白广恩兵力强大,若能重归节制,是极大臂助;其二、白广恩熟悉闯军,当初在河南招降闯军将领李养纯就是他的功劳;其三、白广恩杀郑嘉栋起因是两军争逃火并,实在说不上对错,要是能为白广恩开脱,必能结其心。
乔元柱还有异议,杨招凤一句“若使白广恩走投无路投闯贼,则我军大事败矣”怼回去,令他哑口无言。这是最浅显易懂的道理,像白广恩这样李自成的故旧,狗急跳墙没准真会摇身一变,钻到闯军的怀抱。敌强一分,我便弱一分,这笔帐人人都算得出来。更何况白广恩对陕西的影响远远超过一分,即使把白广恩赚来汉中再找办法将他的部队分化瓦解,也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他背己投敌。
计议已定,孙传庭就开始派人分别前往各处游说。杨招凤接着又向孙传庭提议,请湖广提督衙门派兵援助陕西。
陕西周边几省,至今能称兵强马壮的,只有湖广。孙传庭出关作战河南时,湖广提督衙门只当策应,未伤筋骨,孙传庭早与赵当世见过面有过合作,双方并不陌生。
孙传庭不是陈士奇,陕西的颓势也远非四川可比。孙传庭能考虑的东西不多,最主要的便是击退闯军、保全陕西,除此之外都是空话。他能接纳白广恩,又怎会抗拒赵当世?赵当世派杨招凤救出自己,可见剿贼真心。郝鸣鸾同时在旁极力撺掇,孙传庭没什么顾虑,便让杨招凤联络湖广。
陕西和四川的塘报,几乎是同时递到了赵当世的手中。
两边进展都在预期内,赵当世在等待期间也没闲着,从军事到政务,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可谓万事俱备。所以一接到消息,就能随即开始调动军队。
具体部署,则由军总管徐珲从郧阳府带领效节营、昌洪左营与昌洪右营六千人,走兴安所、平利县先期开赴汉中府。
留在郧阳府的青桐营划归郭如克军,加上南阳府原有驻军共七千人继续防御湖广北面。
原本驻守大江南北的白旺军北上,除了五牙营继续防江扼守水路、靖和前营守备随州及盯梢义阳三关外,其余均聚往襄阳府,并划出赵当世军的国安营、一冲营与昌洪前营给白旺军,是故白旺军一万六千人负责坐镇湖广核心地区。
赵当世则亲自率领飞捷左营、飞捷右营、长宁营以及从左梦庚那里抽调来的张应元与王允成两部、黄得功那里抽调来的宋纪、马铁贝两部,合计一万一千人走水路入川。
其余汝宁府黄得功一万一千人、武昌府左梦庚七千人、黄州府方国安五千人继续驻守原地。
四川王来兴军二万七千人负责接应赵当世军。
各地各部,几近十万赵营军队,一夕之间,应时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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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前文提到贺珍降闯有误,应当是和孙传庭一样被救出来了,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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