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终归还有个需要琢磨的地方。”郑鸿逵想了想道,“赵帅要以南京为基本护国,击灭闯贼恢复北方。但并非我妄自菲薄,纵然大哥与赵帅联手,要想号令天下共赴国难,恐怕、恐怕还差点......”
傅寻瑜笑道:“四爷真知灼见,一针见血。去南京,赵帅必然不会自己做主,那不就成了董卓、侯景了。赵帅去南京,必是奉大明宗亲而行,这样方是众望所归。”
郑鸿逵咽口唾沫,道:“奉哪位大明宗亲?”呼口气道,“北京有难,圣上、太子乃至亲王或许都难逃一劫。”
苏高照猜测道:“莫非是江陵惠王或是衡州桂王?”又笑起来,“难不成是赵帅的泰山大人汉中瑞王?”
傅寻瑜微微摇头道:“都不是,赵帅要奉的是福王世子德昌王。”
“德昌王?”
郑鸿逵、苏高照、林吾璋三人同时惊呼。万历帝长子泰昌帝一脉断绝后,按法统,的确是第三子福王一脉具备最优先的继承权,最没有争议。可是人人皆知,几年前福藩阖府已在兵火中死伤殆尽,怎么现在突然又蹦出了个德昌王?
“实不相瞒,赵帅亦是近年才得知德昌王的下落。原来那时闯贼陷洛阳,有忠仆护着德昌王从偏门跑了,之后一路逃到了少室山的少林寺,借寺庇护。少林寺佛门重地,闯贼没有滋扰,河南又为闯贼掌控,德昌王也不敢轻举妄动,是故一直在少林寓居至今。”傅寻瑜侃侃而言,“前不久,我军斥候深入河南探查敌情,途径少室山借住于少林时偶然从主持口中听得了这重大消息,旋即回报给了赵帅。赵帅哪敢怠慢,于是派人进行策划,顺利将德昌王接下了山,目前德昌王暂居襄阳由我军保护,万无一失。”
苏高照疑惑道:“乱世不乏歹人冒充皇亲国戚,德昌王的身份确实吗?”
傅寻瑜应道:“必无差错。德昌王对王府礼仪及故事十分熟稔,问之必答,一切行为举止并见识礼制皆非刁民所能模仿。况且少林寺千年古刹,岂有骗人的道理?”
“若是尊奉德昌王,世人必无异议。”苏高照若有所思道。
傅寻瑜道:“北事情况不明,赵帅计划先扶立德昌王为监国,见机行事。如果圣上安担或是太子、亲王无恙,自当还政。”
郑鸿逵点头道:“这是应当的。”
何可畏此时插一句道:“扶立德昌王护卫南京的事,这几日就要着手施行。四爷不妨想想,要是德昌王最终得登大宝,那么郑家这定策之功岂有旁落?郑爷一世英雄,当也会甘心一辈子纵横海上栉风沐雨,总得享受享受朝堂之荣、荫庇子孙不是?”
郑鸿逵听到这里,不由心动,时机有了、名义有了、强援也有了、收益也看得清楚,就等着自家入局。他思忖了小一会儿,道:“傅先生金玉良言郑某都省得了。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最终还是得大哥拍板,还请宽宥几日,容郑某回去禀报。”
傅寻瑜道:“无妨,只需尽快便可。赵帅那边早有万全之策,只等郑爷点头,一切条陈计议就会送到郑爷手上供郑爷参详。”
郑鸿逵点头不迭,忽而想起一件事,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郑某来九江前,曾在南京见过一位朋友,从他嘴里也听到些风声。赵帅拥立德昌王这事,务必小心,最好做的万全。”云山雾罩说罢,笑了一声。
作为郑芝龙安插在南京的眼线,郑鸿逵在南京官场人脉繁杂,傅寻瑜听他此言,大概猜到了他的弦外之音。想来在赵营找上郑家之前,就已经有人把手伸向了郑家。
傅寻瑜佯笑问道:“且不知是哪位朋友,又说了什么话,郑爷可否透露一二?”
郑鸿逵道:“都是朋友间的闲聊,原本不该在这等严肃场合说。只是郑某是个直性子,有话就说,傅先生听听就好了。”
傅寻瑜抿了口酒,笑而不语。以郑家的精明,自会在纷杂局势中判断取舍,在郑芝龙未曾拍板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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