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贵与徐珲两人在军中的地位难分伯仲,赵当世虽心属徐珲,可也不好平白无故将主动请命的侯大贵压回去。于是看向徐珲希望他能开口替自己争取一二,但徐珲显然无心与侯大贵相争,始终沉默。
赵当世等了良久,见帐中军将们继侯大贵之后无一出列,心知事成定局。又暗自思量山西的军事行动不算太过艰难,侯大贵有着从河南战场汲取的经验,当能胜任,随即顺水推舟,微笑道:“老侯忠勇可嘉,山西那边,就交给你了。”
侯大贵毅然正身道:“包在我老侯身上!”
此后数日,侯大贵整顿完军队,即刻率军脱离围困西安府城的主力,向东开拔,计划出关中从风陵渡进入晋西南。可正当侯大贵军行军途中,赵当世却接到了一个消息,消息来自晋北。
“姜瓖袭杀了张天琳,占据了大同府。”赵当世言简意赅,对临时叫来的顾君恩与徐以显道。
顺军横扫北方,陈永福、唐通等明将先后投顺,姜瓖亦无例外。他家世将门,长兄姜让曾任榆林总兵,弟姜瑄为山西阳和副总兵,他则为明大同镇守总兵令镇朔将军印。投降后,他归大顺制将军张天琳节制,如今背叛,想是受到了顺军败讯的影响。
“姜瓖虽有兵力,但挡不住闯贼,他敢猝然反叛,或许与北京有关。”顾君恩判断道。
赵当世应道:“先生与我见相同,没有吴三桂或鞑子撑腰,姜瓖不敢这么做。”转而道,“有点值得注意,姜瓖叛了闯贼,拥立了个枣强王后裔朱鼎珊,说是以续先帝之祀。”
徐以显道:“姜瓖久困闯贼之中,恐怕还不知道皇帝在范京即位的事。”又道,“主公说过,吴三桂请鞑子入关,借口很可能是‘联虏平寇’,替大明驱贼,姜瓖这么做虽说莽撞,但也可以理解。”
赵当世道:“鞑子不可信,姜瓖早晚会知道。”进而道,“不过对我军来说,他这突然一叛,有利有弊啊。”
顾君恩结过话道:“是,姜瓖叛闯立王,看得出有归明之心,侯总管进军山西,正好与他联系,若能携手,实为一大助力。可是姜瓖杀了张天琳,晋北通道被切断,闯贼是否会再走晋北回陕西,就成了变数。”
徐以显道:“换句话说,闯贼要归陕西,走不了晋北,只能走晋中、南等地,倘若如此,侯总管一军便将面临极大的威胁。为今之计,宜速召回侯总管。”
赵当世摇头道:“侯大贵此刻早带兵过了黄河,仓促让他回来,既不划算,也太危险。山西迟早要定,但事情有变,我等见招拆招即可。”
“主公做何打算?”
“可急差快马赶赴侯大贵处,让他不要逗留在晋中、南,立刻率军北上。”
“大同府有姜瓖,若他与我军一条心便好,要是有异心......”
“无妨。别忘了陕北还有孙传庭的军队。侯大贵北上,先不去大同,转军向西经葭州渡河,可与孙传庭会于榆林卫。榆林卫的高一功等闯贼等不来李闯主力,死守榆林卫没有意义,大有可能弃城而走,侯大贵与孙传庭合兵一处,再去大同,就算他姜瓖有敌意,也可以势压之。”
顾君恩抚须道:“这样做,保全孙传庭军的目的亦能达到。”
“侯大贵行军时,我会派人去大同招抚姜瓖,最好是把他拉拢过来。届时侯、孙、姜三军以建瓴之势南下席卷山西,照样可以威胁闯贼的腹背,效果或许更好。”
顾君恩与徐以显皆叹道:“主公用兵如神,只一个变招就能将突如其来的情况轻松化解,且在不改变既定目标的情况下进一步增加胜算,属下佩服。”
赵当世却蹙眉道:“然而里头还有两个变数难以估量。”
徐以显先说一个:“孙传庭。”
顾君恩轻咳一声,也说一个:“北京。”
赵当世点点头道:“事间无万全之策,如此行事,算得最妥当有利。后续如何,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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