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吃完小番茄,又喝了一瓶矿泉水,凌俐终于缓过劲来,提着重重的公文包,走了十几分钟到了阜南大学地铁站。
她特意选了个人少的站台等待。等地铁来了,运气不错还有空位,她忙不迭坐下来,放松放松因为下午站得太久而有些发胀发酸的腿。
半个多小时之后,她终于回到她在雒都的栖身之地。
在雒都有个传统的说法,“东穷西贵南富北乱”。做生意的人喜欢南边置业,西边是政府部门的集中地,北边是火车站和大型的小商品批发市场,流动人口很多。
至于城东,集中了一批工业企业,随着国有企业的倒闭搬迁,东面集中了大量的下岗工人。凌俐的舅舅舅妈,正是当年那批下岗工人里的两个。
随着雒都的发展,这种局面已经得到了很大改善,但是城东仍有一大片难以改造的老小区,凌俐的住处就在这样一个小区里。
逼仄的空间,红砖的楼体,狭窄的楼道,昏暗的灯光,她小窝所在的地方,所有一切都是九十年代初老式筒子楼的标配。
凌俐住在二楼,楼下就是舅舅下岗后开的小饭馆。
这小饭馆开了快二十年,一直屹立不倒,店面破旧但是生意很不错。舅妈掌厨,家常菜的味道没得说,高峰时期就餐还要排队,并且,动不动就有豪车停在饭馆旁等着吃饭。
上楼放下包,掬水洗了脸,凌俐换下身上的职业装,穿了洗得泛白的旧T恤和牛仔裤,盘着的头发散开扎成马尾,匆匆下楼帮忙。
正是饭点,店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刚下班附近工地的工人和穿着体面的客人丝毫不会嫌弃彼此的不同,只是大叫着:“老板快点哟!菜点了好久了还不上!”
凌俐挤进厨房端菜,舅妈正在炒菜,见她进来忙从旁边碗里抓起一块炸好的酥肉塞进她嘴里,说:“饿了吧?先垫一垫,忙过这阵子就吃饭。”
凌俐张嘴接过来,一边嚼着一边端起几盘菜送到客人桌上。
有了她帮忙,舅舅歇了口气,跑到饭馆后面的巷道里去过烟瘾。舅舅的儿媳妇、她的表嫂丁文华,抱着还不到一岁的儿子,在她身边走来走去,时不时念叨一句:“听说隔壁楼孙叔的房子房租又涨了一百。”
凌俐只当没听到,依旧忙进忙出,没一会儿就满头是汗。
到了快九点,店里生意才淡下来。
舅妈炒出两荤一素,端了盘花生米给舅舅下酒,烧了一大盆煎蛋汤,最后盛了四碗饭出来,招呼凌俐他们坐下吃饭。
凌俐是真饿了,没几分钟就吃完一碗米饭,又进厨房盛了一碗出来。
她刚坐下,丁文华鼻子里就哼了声。凌俐也不理她,继续埋头吃饭。
舅舅兹了口酒在嘴里缓缓咽下,问凌俐:“小俐,你最近工作怎样?锦川还算关照你吧?”
凌俐抬头,对上他有些浑黄的眸子,抿唇点了点头,说:“最近还行,师父对我很好的。”
舅舅满意地眯起眼睛,挟颗花生米送进嘴里,又说:“我就知道锦川是有良心的,不枉费当年我帮他们家一把。”
舅舅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往事。
凌俐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不过依旧做出认真聆听的样子,听他说起和祝主任父亲当年的交情。
那时候,舅舅刚下岗开了小饭馆,祝主任的父亲本来做着小生意,结果遇上合伙人卷着一笔货款跑了,除了一堆天天要账的人,什么都没留下。
本来咬紧牙关凭着在国企上班的祝主任母亲的工资,也能撑一撑。
却没想到雪上加霜,国企大规模下岗潮,祝主任的母亲也没能幸免,一家人都没有了收入。
要账的人天天上门,祝家卖了房子才打发走一堆流氓。可是,祝锦川独居在乡下的奶奶却突然重病,不仅需要医疗费,还没人照顾。
处处都需要钱,一家人都快急疯了。
祝锦川主动辍学说去打工帮助家里,而他父亲整夜睡不着觉,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没几天就秃顶。
当时住他家隔壁的舅舅,关键时刻雪中送炭,拿出不多的积蓄借给他们家,又跟他们说,孩子不能不上学,只要饭馆还在,老祝家一家随时来吃,钱不钱的以后再说。
当时的祝锦川,十五岁的半大小子,红着眼圈忍着泪拼命点着头:“张叔,我一辈子都记得您这个情。”
之后,祝主任的父母回乡下照顾生病的老人,祝锦川一个人在舅舅家住了大半年,也吃了大半年,直到他父母办完老人的后事,夫妻俩回城慢慢打工还债,日子才又恢复正常。
说到这里,舅舅颇有几分得意:“所以说,患难见真情,哪怕祝锦川现在成了大律师,我张守振的人情他也得卖。”
凌俐配合地点点头,丁文华却满不在乎地“嘁”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