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常被林间和河边的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可是宁愿坐在河边愣愣地看一下午河水也舍不得走,经常到天边擦黑了怕荀阿姨担心才回去。
有时候还想到园区其他地方转转,却被荀阿姨死死拉住,再三叮嘱她不该去的地方绝对不去,尤其是暖棚那边,可是个是非之地。
她说得煞有介事:“南老师平时随和得很,但是只要谁没有他的允许跑进他的菜地和果园,那就可凶可凶了,我亲眼见过三十几岁的大男人被他骂哭捂着脸跑了再没回来过,咱们还是不要去讨嫌了吧。”
她满脸认真的神色,倒是说得凌俐心里怕怕的。还别说,南之易只要不笑的时候,真的蛮凶的,那副满脸胡茬的模样,故意装出凶相演个南海鳄神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于是,她也就不乱想了,安心住了下来。
一切都平静安好,工作也轻松得很,只是,因为认床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她摸摸泪湿的枕头,始终记不起梦到了什么和为什么哭,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又一次在早上六点就醒来,凌俐再一次察觉到自己似乎是哭着醒过来的,眼角都是湿的。
她又忘记究竟是梦到了什么,只恍惚记得梦里是一汪水,水的漩涡在她头顶上旋转着,快要沉下去的时候,又似乎有谁拉了她一把。
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一个多小时,等听到荀阿姨起了床开始忙碌的声音,她也穿戴梳洗好,推开门跟荀阿姨说她下午回来,便开着南之易的车去向南溪的方向。
她的家人,当年葬得离凌家坡很远,已经跨域南溪市区,往更偏僻的东北方向去。
原因无他,那片墓地那时候刚刚开发出来,价格比较低,她当年手里剩的钱不多,只能负担得起那里。虽然偏僻,不过环境着实不错,青山绿水的,也远离这城市的喧嚣,七八年过去选择那里下葬的也越来越多。
在经过市区的时候,凌俐找了家花店,停下车买花。可是,普通的花店哪里找得到她要的菊花,不得已只好买了康乃馨、百合和满天星,扎成大大的一束,又裹上淡黄色的包装纸,倒是赏心悦目。
在经过超市的时候,她想了想,迈步进去,买了几包烟,一瓶酒,还有些果冻、布丁,最后拿了辆玩具小汽车。
这一下子花去了好几百元,凌俐却丝毫没有平时精打细算的模样,只一直冥思苦想着还有什么可买的。
买完东西,凌俐在街心的小花园里坐着,听着耳边行人口里熟悉的家乡话,直到手脚都冻得有些发僵,她才又起身,到附近的停车场里取了车,独自往墓园的方向开去。
凌俐到达墓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墓园下停车场里就稀稀拉拉几辆车,说不上冷清,也绝对不热闹。
她在墓园的经营部里买了些香蜡纸钱,借了小水桶和抹布,提着一大包的东西,慢慢走上山去。
空气里弥漫着鞭炮和香蜡燃烧后的味道,烟熏火燎地,还有些呛眼睛。不过,三三两两的人已经渐渐散去,都朝山下的方向走去。
赶在春前来扫墓的人通常都是一大早就来,喧嚣的一阵鞭炮、烧掉一堆纸钱,再细细给墓碑擦洗描红,接着在亲人墓碑前祷告一番对来年的期盼,最后收拾了东西高高兴兴回家过年。
凌俐故意来得晚,就是不想赶上别人一大家子簇拥着墓碑的场景,免得显得自己孤家寡人格格不入。
路边的松柏已经比去年高了好些,而墓碑也成片地增加,越修越奢华,几乎是清一色的深黑花岗岩的碑面,和她家人泛白的汉白玉墓碑比起来,高档得多。
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弯道,凌俐终于来到他们长眠的地方。只是,还没靠近,就发现眼前的场景和往年有些不同。
预料中破败荒芜的景象并没有出现,那两块写着她家人名字的碑,虽然依旧是有些风化的模样,可碑面上干干净净似乎刚擦洗过。
一边是“慈父凌家戍、慈母张守玉之墓”,一边是“爱弟凌F之墓”,简简单单几排字,末尾就“凌俐”两个字,跟旁边墓碑上立碑人位置密密麻麻一连串的署名比起来,显得无比孤寂。
不过,碑上的字却一点都不冷清,仿佛刚刚描过色一般,金灿灿的很是显眼。
凌俐愣了愣。这明显是有人来过的痕迹,而且,看墓碑前地面上燃烧过的痕迹还很新鲜,似乎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
她立在原地想了想,实在想不出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关注她的家人,干脆放下手里的袋子,将准备好的东西在墓前摆好。
酒和烟,是给爸爸的;一大束花,是妈妈的;零嘴和小汽车,自然是小F的。
等东西都摆好,凌俐又跪在墓前,默默地点燃香蜡纸钱,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那起没有结果的案子堵在心口,她还是什么话都说不来。
等香烛都燃烧完毕,地面上一堆纸钱也化作深黑的一堆灰,凌俐站起身来,捶了捶有些发麻的双腿,准备下山。
本想原路返回,都走出好几步了,在下山的岔路口站了站,凌俐叹了口气,终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