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尽管牟诚华这次站在了山崎种业的对立面,可谁也不敢保证在郭老过世后他还会不会掀起新的风波。
想到这里,田正言扬眉看向王齐:“我知道山崎种业撤诉后还有可能继续提起诉讼。只是,你自己考虑清楚,是不是要往最高院打?反正,结果都摆在你面前了。”
王齐想了半天也觉得无话可说,输了就是输了,再纠缠也没用,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收拾烂摊子吧。
于是,招呼了秦贝贝,准备离开。
在经过南之易的一瞬间,南之易则勾起嘴角嘲讽:“记得来法院领取退你们的诉讼费五十万。”
王齐的背影一僵。
这人,居然还知道撤诉后会退还一半的诉讼费?自己一时大意帮他当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确实是太大意了。
这场官司,输得着实不冤。
王齐只觉得牙齿都要咬碎一般,眼里怒色翻滚了好一会儿,终于恢复了平静无波,带着脸色惨白的秦贝贝离去。
看着笔录上百来个签名,和最后一页签名上每个人大红色的指印,成法官终于松了口气。
今天这庭开的,时间都花在最费脑子的质证上,费尽心力确认双方当事人在庭上提交的大量证据是不是合法合理和本案有联系,更由于这个案子的特殊,所有的细节都非常谨慎。
连午饭都是穿着法袍端着饭盒几口刨完,差点吃出心肌梗塞来。
晚饭也还没着落,早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
不过,总算一番辛苦有了回报,这案子不用闹上最高院,保住了南院的面子;原告方老老实实撤诉,也保住了南院弟弟的面子。
而且,他没有故意偏袒,没有做出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整个庭审过程录音录像,所有的细节都经得起推敲,所有的漏洞和破绽,都是原告自己沉不住气摆在被告面前的,一次一次被别人翻盘。
哪怕被最高院、被纪检组质问,他也完全问心无愧。
他还在感叹着,田正言拍拍他的肩:“老成,饿了吧?走,叫上小秦,咱们大海湾吃宵夜去。”
成法官面上有一丝的为难:“可是……”
田正言倒是一笑:“怕什么,我又不是律师,我老婆可是你前同事,我师兄是你领导,我是小秦的导师,我手里两个课题和法院系统合作,这样友好的关系,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了?”
成法官斟酌一番,终于释然一笑,叫上小秦:“走!回办公室换了衣服,就跟田老师吃饭去,明天咱们合议庭的法官和助理都放半天假,相信南院不会那么绝情还要卡我们的考勤的。”
小秦愉快地一声哎,夹上那上百页的庭审笔录,跟着自己的两位老板,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她正习惯性地想要关灯,忽然想起庭里还有人,忙回过头说:“凌律师、南老……”
她还没说完,田正言就冲她摇着手,一个眼神递过去。
能被田大牛选中的都不是普通人,脑袋瓜子好用、有眼力劲是基本条件,小秦一看老板那架势就瞬间了悟,忙住了嘴,抿着唇笑得意味深长。
出门的时候,田正言转过头来,对着和雕像一般不动的两个人说了一句:“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关灯。”
人都走光了,房间里只剩凌俐和南之易两个。
凌俐仍旧那样呆呆地坐着。
九个小时的庭审,两小时的庭外调解,已经用光她所有的脑力和体力。
明明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可这一刻,为什么周围的场景这样的不真实?而一个月以来让她喘不过气的重压,仿佛此刻仍在她肩上一般,怎么也放不下来。
不管是第一次在植物新品种案件中打到和解的结果,还是在秦兴海案件里终于翻盘的兴奋,那成功的喜悦都是马上就兑现的,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就算知道已经结束了,却还是无法放松脑袋里紧绷着的弦,完全笑不出来。
既释然,又沉重,心里还空空的,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唯一清晰又明确的,就是涌上鼻头上一阵阵的发酸。
她努力想要把眼泪忍下去,身后响起温润的声音:“想哭就哭吧,别憋坏了。”
说完,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
那纸巾上的暗纹是一只胖乎乎小熊,抱着颗大大的心,眯缝着眼睛似乎在对着她微笑,憨态可掬的模样。
这暖心的图案,却和他的声音一样,成了催化剂,让她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一滴一滴砸在桌面上。
这一打开了水龙头就再也关不上,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红了一双眼睛,她才终于抬起头来,对着张大嘴巴打着哈欠的南之易赧然一笑。
等他清亮眸子扫过来,想起自己刚才又哭又笑的傻样,凌俐的脸,一下子窘得通红。
南之易却似没看到她的窘迫一般,回头看看已经空荡荡的房间,满脸的怪罪:“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现在那帮没良心的人吃好吃的去了,留我们两只孤鬼一样。”
凌俐则是泪光闪闪又糊里糊涂的眼神:“欸?”
他又嘿嘿怪笑两声:“这么晚还去大吃大喝,我诅咒他们消化不良食物中毒。今天我决定清心寡欲,还是回去享受下你烧开水天下第一的厨艺吧?”
脑袋打结的凌俐半天没回过神,他则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接着欢脱的一句:“走嘞,回家吃泡面去咯。”<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