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之易眸子收紧,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你这是什么意思?”
牟诚华勾起嘴角:“你不是又开始做水稻了吗?我之所以做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想让你从牛角尖里走出来,就是想看到这一天而已。”
南之易的脸上满是错愕:“你到底在搞什么?”
“让你看清现实啊,小易。”牟诚华笑道,“你一心为他们着想的农民,只知道能讹你一笔的时候,是怎样的嘴脸?还有那帮利欲熏心的商人,算计你利用你,一旦你挡了他们的道,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没有下限。”
“不择手段、没有下限的人不是你吗?”南之易冷嗤一声,“想把常规稻赶尽杀绝掌握住水稻产业命脉的,不也是你吗?”
牟诚华神色不变,回答着他的问题:“你想错了小易,如果不是我让左青山会故意做出不合理的举动让你们知道内线是他,还故意送上门去被你们拍到?你以为,和解会这样容易?”
他满意地看着南之易眼里微微错愕的表情,之后又是缓缓的一句:“小易,我只是想要让你变得强大起来而已。”
南之易微虚着眼睛。
牟诚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早就知道背后的布局,也早就知道他们的反击手段?
他到底想干什么?搞出这样大一件官司,差点把他推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难道就是因为一时兴起而已?
“牟诚华。”南之易气极反笑:“你这彩蛋埋得可真够深的。”
牟诚华缓缓收起嘴角的笑,满面肃然:“小易,听我的话,按照老师指的路专注地研究下去。十年,不,也许只需要五年,你就能培育出完美的超级稻,接受万众的景仰和崇拜,那时候,就没有人能动你分毫了。”
“你是疯了吗?”南之易愕然:“为什么对超级稻这样执着?”
牟诚华摸了摸下巴:“也许我就是疯了,像我这样疯狂的人很多,或为了名或为了利,只不过,我是为了你好。”
南之易嗤笑一声:“为了我好?你在说什么鬼话呢。”
他回答:“当然是为了你好。人人都说你不知人间疾苦,我却知道你的痛苦和挣扎。”
南之易眸色幽深,沉默地看着他身后的路灯,并没有说话。
牟诚华歪着头看他,忽而一笑:“你要躲藏到什么时候?你要假装自己和他们一样到什么时候?”
“你说的只说两句,现在早就超过两句了。”南之易忽然转过头,冷冷地下着逐客令。
牟诚华也不纠结,干脆的一句“再见”以后,转身离去。
可他离开前最后回过身来看南之易的那一眼,让人不寒而栗。
那一眼,看得南之易心脏狂跳起来,在楼梯间站了十几分钟才算稳住了心绪。
他揉着太阳穴,想要缓解那里突突跳着疼的不适,可惜毫无效果,偏偏臂弯上又开始痒痛起来。
他皱着眉头挠着刚刚被蚊子叮的几个包,越挠越烦躁,忽然想起前些天收到的凌俐给他寄的止痒膏,几乎是跑着上楼的。
开门进屋,南之易刚走出两步想要开灯,却被门口堆的杂物绊倒。幸好他及时拿手撑住地板,这才不至于太狼狈。
倒下的冲击力让他撑住身体的手腕有些发疼,他龇牙咧嘴揉着手腕,翻身起来又缓缓坐在地板上,有些出神。
牟诚华最后的一番话,让他心神不宁,也让他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
门口的响动让沙发上躺着的女人梦呓了几声,迷迷糊糊的一句:“回来了?”
“嗯。”他从回忆中醒过神,轻声答了一句,之后缓缓站起身,走进客厅。
屋里的冷气有些太足,他一身被汗濡湿,这时候凉风一吹,鼻子有些痒痒的,好容易才忍住喷嚏。
借着落地窗的路灯,沙发上只穿着背心和短裤的女人,抱着个长长的蛇形抱枕,翻身把头埋进抱枕里,又睡了过去。
他摇了摇头,拿起沙发边的绒毯,盖在熟睡的女人身上,遮住她裸露在外的长腿,又将她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放在茶几上。
一侧目,却看到昏暗灯光下,女人那熟悉的轮廓。
午夜梦回,南之易陡然从床上坐起来,在一片沉黑中喘着粗气,脊背上布满冷汗,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膛一般。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狂跳的心脏慢慢平缓下来,而窗外凄厉的野猫叫,以及客厅方向有人熟睡后轻微的呼吸声,最终把他拉回现实。
可闭上眼,刚才脑海里那一片猩红色,又像出现在眼前一般,浓烈而真实。
一片血迹的房间,地板上粉红一团不知道是碎肉还是内脏,从高空坠下的女人的身影……
杂乱的画面,纠缠的记忆,曾经的童年。
怎么又开始做这个曾经纠缠他好多年的噩梦了?
这已经是今年以来的第二次。
他手紧握成拳放在枕头上,却依旧止不住有些颤抖。
眼前又似乎浮现出,那张哭泣着向他大叫着的秀丽脸庞。
她小脸上挂满晶莹的泪珠,力竭声嘶地吼着:“南之易,你是没有心的吗?”
黑暗中,他轻笑出声:“是啊,没有心的。”
这些年过得太顺风顺水,身边一直簇拥着各式各样的人,哪怕被人算计,也马上会有人出来给他撑腰。
所以,他快忘记了自己曾经是怎样一个人,也差点遗忘,因为他的存在,给别人带去那些痛苦和挣扎。
南之易再一次闭上眼,只觉得身边的黑暗如浓墨一般,似乎要将他吞噬。<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