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锦川递给凌俐一个安慰的眼神,接着对陈蓉点了点头:“陈大姐,今天就到这里了。等到法院发了通知书的时候,你再通知我。”
陈蓉点头应下,拖着虚弱的身子,蹒跚而去。
直到她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祝锦川才轻吁出一口气,显然心情也不轻松。
凌俐轻吁出一口气,可胸口烦闷的情绪丝毫没有减轻。
“还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现在问吧。”祝锦川侧过身子对着她,“案子刚刚进入程序,还有些时间的,你不要慌,慢慢来。”
“师父,”凌俐放下刚才紧紧攥着右臂的手,说出心里的疑问:“我还是不能理解,我究竟能做些什么。”
要知道郑启杰在警方涉嫌刑讯逼供的盘问下,都挺了过来什么都不承认,甚至连测谎仪也没有效果,他能完成碎尸过程,也许还食用了多人的尸体,心理状态已经是不正常。
单凭祝锦川一厢情愿的假设,实在太勉强。
祝锦川知道她心中所想,轻言细语着:“我知道你有些不乐意,但是你与唐傲雪这一点点相似,已经是我们能够抓住的最后的稻草。你不是无足轻重只能锦上添花的角色,你是我们的杀手锏
公诉方对此也心照不宣,我们都有了默契,所以上庭时候会给予你很多方便。这次你要做的,是通过有限的资料好好剖析郑启杰这个人,抽丝剥茧不错过任何可能影响案件结果的细节,最后在法庭上用这张在特殊光线下能让人产生错觉的脸,让他露出破绽。”
凌俐眼里情绪翻涌,好一会儿终于抬头:“师父,这未免太冒险了些。”
“冒险?”祝锦川忽而笑了,还笑得很轻松:“这不叫冒险,冒险至少还能险中求胜,这叫死马当活马医了。你当是最后的一丝生机也好,当是唐傲雪在天之灵能让这案子到我手上也好,总之,郑启杰能不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全看你的表现了。”
凌俐沉默下来,再一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知道自己一到情绪不稳或者紧张的时候,手就会发冷,指尖泛白,甚至还会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些抖动起来。
那天祝锦川给她看得那一叠照片,一开始还不是很懂,看了十多二十多张以后,她却觉得照片里的人越来越熟悉。
祝锦川告诉她,那就是本案唯一确定身份的被害人,唐傲雪。
而且,如果同时认识她们两个的人,必定会在相识一段时间后问出一句话:“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吗?”
轮廓并不那么像,只是给人的感觉很相似。尤其是其中一张唐傲雪侧着脸望着一片大海的照片,那嘴角前期的的弧度,那清冽却倔强的目光,那一瞬间,凌俐甚至以为看到了她自己。
这也就是祝锦川将这个案子交到她手上的原因,这也是她在面对这案子时候就会产生难以名状的不适感的原因。
凌俐轻咬着下唇,久久不能言语。
她有过这样那样的疑虑,之所以还是按照祝锦川的吩咐接下了这个案子来,也是基于对他的那份信任。
可是,还是太勉强了啊!她甚至在还没见到郑启杰本人的情况下,心理上就产生了畏惧感。
就算刚才在见到陈蓉后一时脑热生出些同仇敌忾的情绪,这会被变天后的冷风一吹,也冷静了下来。
这让她非常不解为什么一直比她冷静自持很多的祝锦川,会对这个案子这样执着。
关键是,他执着的基础在于,警察没有真凭实据就事先给被告人定了罪的有些出格行为。
“警察认定的,未必就是正确的。”好一会儿,凌俐终于再一次争辩道:“他们也不只错过一次了,难道这次就不会再错?”
“停下来,凌俐。”眼见她情绪有些失控,祝锦川当机立断地说道,“你首先要做的是稳住心绪,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从而对你自己的立场产生怀疑。凌俐,这是很难得的适合你的案件,把握好这次机会的话,一鸣惊人也未尝不可。”
“可是……”凌俐还想争辩,却被祝锦川轻轻摇着右手食指的动作,不由自主闭上了嘴,保持沉默。
“你刚才看到的,是失去女儿的可怜母亲。她的精神支柱已然倒塌,再生一个也没有希望,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将罪犯绳之以法。你愿意看着她的希望破灭,从而像行尸走肉一般过完余生?又或者干脆自杀,一了百了?”
凌俐缓缓摇头。
“那么,你又是否希望一个烹食人肉的怪物,被无罪释放继续危害社会,造成更多无辜的人死亡?这些无辜的人里,可能有少女,有青年,有老人,甚至有小孩……”
“别说了……”凌俐有些像捂住耳朵,不想听他假设下去的可怕后果。
接着,她抬头眸子恳求,眼里是少见的脆弱:“师父,你不是从来不会说这些代表正义的话吗?”<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