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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假期,肖求才一有时间便骑着摩托车在井冈山市区内寻找各种批发部,他发现井冈山市区批发部不多,而且分布不集中,东零西落的。不过建材市场倒是比较集中在东郊,关于建材市场现在还是国有企业在经营,这个不在肖求才考虑范围之内。他现在主要关注的是蜜饯食品和文具塑料以及服装之类的商品批发。他发现街上只有三两个服装鞋袜批发店面,生意清淡,好像也搞零售。发现蜜饯,干货食品以及文具塑料批发老板倒是生意比较好,但不知他们的利润空间有多少,这个也不好直接问老板,这是商业秘密,就是冒昧问了,谁也不会告诉你。
接下来的问题是,开一个批发部到底需要多少启动资金?又需多少流动资金?至于一个批发部需要聘请几个工人帮忙,工人工资多少,这事一看一问都容易打听到,关键搞哪一行容易下手些,还有如果万一生意不好,搞不下去的话,这些积压的余货怎么办?还有货源又是从哪里来的?等等。还有选店面位置,哦,还有,还有,店面里这点货可以运转过来吗?是不是需要租赁仓库呢?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本来这些事想和雅丽说说,可是肖求才刚一开口,雅丽马上反感他述说烦恼,还给他泼凉水,说他心比天高。这样,他只好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啊想,越想越糊涂,越想问题越多,这么多未知数,这么多困难摆在面前,肖求才为此彻夜难眠。
第三天,假期已满,正常上班,肖求才只能以充沛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接下来的日子,各单位准备迎接年终结算,肖求才作为业务骨干力量,任务不轻,有时候还得加班加点。一个星期下来,忙得很,好不容易忙到星期六中午(九几年星期六上半天班),下午该回家了,可是,单位领导邀请他当晚一起聚餐,说是有单位请客喝酒,其实那单位就是肖求才他们去清查账目的单位,领导指示了,作为应酬,肖求才不得不参加。
今晚回不了家,只好给雅丽去个电话,告诉她单位需要应酬,雅丽听说单位应酬,只好表示理解。
酒桌上,请客单位的代表和他套近乎,盛情劝他喝酒,还说什么兄弟高抬贵手之类的话。肖求才一心想回城,回到家里,方便第二天再去观察批发市场行情,看看那些老板怎么做生意的,都是些什么人过来采购商品,诸如此类的事情占据他的大脑。
面对这些个绞尽脑汁,多多少少侵吞单位资金的人,他心里呲之以鼻,但表面还得笑脸相迎,看着领导的意思不得不唯唯诺诺。因为这些人和县委领导们都滚瓜烂熟,不是亲戚就是兄弟,或者同学或者战友等等不一般的关系,想想我一个小职员什么权力都没有,你们这些个单位的头头用得着巴结我吗?还不是搞那套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的把戏,想来封住我的口。
想想如果你不吃不拿,上上下下的人就会设计把你挤下去,比如让你下到乡政府去,甚至敬老院,社区等等小地方工作,说是基层锻炼,让你大材小用,工资永远也涨不上来,你也没办法。这事不是没有先例,就说自己这次从市里下乡到县里工作,有可能当初没有听从某领导的指示,不小心被人挤压下来的。
想到这些,肖求才只好做个中庸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个哈哈,应付过去,反正自己没有任何官职,没有什么责任在身。为单位上这些个烂事,肖求才为此也曾想过另找出路。
当晚,肖求才没有喝醉,但他装醉,他说话含糊其辞,大有不管不问之势,那些上上下下的人员才没有防备他,他也落得个清闲自在。他心里装着自己的小九九,那就是他心里的批发算盘该如何打。后来有这种应酬,肖求才尽量推脱,说是要去乡下看看老娘,还要赶回去和老婆“团聚”。说得领导和同事们取笑他妻管严,又赞他孝子,他笑笑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一连两个月的星期天,他都在观察井冈山市区里批发市场的行情,他发现蜜饯干货老板的生意最好,也最忙。什么香菇木耳,海带腐竹,红枣葡萄干,李子干荔枝干,各种糖果,各种麻辣等等,品种多,货物齐。这些个老板们一上午忙不过来,肖求才装着采购商的样子东逛逛西瞅瞅,每个星期天来,有人还以为他是便衣打假队的人员加班加点检查商品。他看着老板们生意好得很,打心眼里眼红,满怀心事,蠢蠢欲动。
这两个月期间,开货车的老同学李晓华来单位找过他,那天他的货车正在年检整修,他特意来邀请老同学下馆子喝酒聊天。聊着聊着肖求才便问起南昌那个公务员辞职搞批发的事情,问他那老板搞的什么批发,生意怎么样。李晓华喝一口酒,放下酒杯,非常疑惑的,眼睛直盯着他问:“难不成老同学也想入非非?”
肖求才看看周围没人,凑过去小声的说:“正有此意,但现在还不成熟,希望你先替我保密,否则同事领导知道我有“异心”不好?”
“我说你工作好好的,怎么想到那事去了?”
“说吧,老同学,你看这事我能不能干?”
“你要我说呀,不是人人能干的事情,第一,要有很大的投资本钱,第二,那可要有经商头脑,就是要懂得精打细算,这第三嘛,弟妹同意吗?有人手帮手吗?单枪匹马可不行。”
“前面两条我可以理解,后面不就请工人的事情吗?”
“你开玩笑,最少两人,而且必须是亲属关系,我看人家批发老板一般都是夫妻店,你想啊,一人负责进货,一人负责卖货,其他事情,比如卸货,点货呀,还有就是司机倒是可以请人,说实话,搞批发太麻烦,货又多,还得租仓库,找店面,找货源,难。”
“噢,这么麻烦呀,不过,老同学我还是想等有机会,你带我去南昌批发市场看看怎么样?到时如果我要搞,少不了老同学帮忙,聘请你作为我店里的专职货运司机,怎么样?”
“好,老同学要做事,我李晓华一定尽力帮忙,不过,不是我给你浇冷水,这批发店投资大,开始两年估计回笼资金都难,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上班吧,真是的,有份铁饭碗工作,还想什么呢,多少人羡慕不过来。”
后来,一直等到元旦节三天假,终于跟着李晓华去了一趟南昌市批发市场,那些个南北杂货批发店倒是集中在一块,只是整个市场人来货往,三轮车,小货车,拉板车的都有,乱七八糟,闹哄哄的,看见这架势是有点烦。看着那些个批发老板,采购老板忙得团团转,连吃中饭都是在店里吃几口快餐,而且店里的人员轮着吃,一边吃一边还招呼客人,招呼生意。想想自己坐办公室上班,按时工作八小时,有时还少些,作息规律,还有星期天日和节假日都休息,人家老板越是星期天节假日越忙得不可开交。
看着这场面,这情景,肖求才皱起了眉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难免自己想给自己打退堂鼓。但是,在回家的路上,李晓华一句话又饶得他心里痒痒的,李晓华说:“看见没,这些老板辛苦是辛苦,可他们一年下来,据说能赚好几万甚至十万八万哎,不是吹牛哦,我一个货车司机一年赚的钱可能有你一年工资的两倍哦。”
回到家,还有两天假期,肖求才一早起来,批发店的事暂且搁一边不想了,他这人勤劳惯了,歇不住,骑上摩托又去火车站打的赚点外快,来回三元五元的赚,一天下来也有十几二十元,九几年的二十元工钱不少了。可是,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他又在想自己一年的工资才几千元,就是加上雅丽的工资也不到一万元,打摩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摩托用久了还得修理,唉,何时才能奔小康啊?想想我怎么才能帮助乡下的大哥,拿什么孝敬年轻就守寡,为自己吃了不少苦的母亲?再一个想想我一个财经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还不如中学同学赚得多,甚至还不如菜市场买菜卖肉的大叔大妈赚得多,我肖求才的前途啊前途,就砸在这所谓的铁饭碗上吗?
这段时间,肖求才内心充满了矛盾,消极和积极因素在他内心相互打架。可是这些思想斗争激烈的想法又不好跟别人提起,连老婆都不支持不理解,别人肯定要么嘲笑他,要么浇他冷水,所以搞批发店的想法暂时搁置在内心深处。
可是,年底来了,亲戚同事们家结婚嫁女,小孩周岁,老人大寿,不都得随礼送钱吗。还有年关来了,年货,新衣服,小孩老人压岁钱,岳父母送年礼,家里老妈也得表示一下,算算半年的工资全部都用上了。就算明年雅丽从新上岗拿工资,她那点工资够她购买时髦衣服鞋袜,化妆品等等,够她自己的日用消费就不错了。这一年多来,雅丽因为少买几件时髦衣服还埋怨深深呢。还有小婷婷明年全托的费用也不是小数目,又是住人家吃人家,还得人家整天照料,这钱能少的了吗?最关键的是,辛苦一辈子受苦一辈子的母亲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什么时候才能享受大学生儿子,铁饭碗儿子的福呢。
再紧吧的日子,年总是要过的,今年在老家工作,离老妈家稍微近些,除夕之前,肖求才单位上发了一些福利,他全带回老妈家去了,还给了两百元压岁钱给母亲,侄子给了一百。临走,肖求才告诉母亲和哥哥嫂子说今年过春节,晚几天回家拜年,想在城里打打摩的。家人理解他家最近两年的难处,一家人全靠他这点工资,雅丽是城里的娇娇女,艰苦朴素的生活不习惯,所以一年到头存不了钱。特别是母亲非要他带上一些干香菇,干木耳,几十个鸡蛋,一只鸡,说带回去给媳妇和孙女吃。
肖求才不想违背母亲的心意,只好全部带回家。回到家,雅丽看见老家带回来这么多东西,也没有任何感激的意思,认为好像是理所当然享用的样子。雅丽就这样,肖求才也不跟她多计较。只不过,今年雅丽下岗待业,自己下乡工作,操心开批发部的事情,压得肖求才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寡言了。
大年初二,住在同一个城市的妹妹红桃夫妇,一大早便来到肖求才家拜早年,饭都没吃,便赶班车回娘家去了。肖求才跟妹妹说,他们哪天回城到家里来打个转,到时自己家叫上城里的亲戚,请客吃饭。红桃看哥哥有心事的样子,大年初二也不好多问,带着疑问回娘家拜年去了。
这一天,肖求才一家三口来到岳父母家拜年,雅丽的大哥大嫂都在等他们拜过年之后,去嫂子娘家也就是红桃妹妹的婆家拜年去。送走哥哥嫂子,肖求才安静的坐下来看电视,今天一天到晚都在岳父母家吃饭,晚餐之后,雅丽耐着不走,说是过年难得清闲,想在娘家住几天。肖求才表示理解,但是他说他自己得回家,明天还想去打摩的,赚点小钱。岳父母看女婿这么勤快,说他明天过来吃饭,肖求才没说别的话答应了,临走亲了一下小婷婷,跟她说再见。一岁多的小婷婷好像舍不得爸爸走似的,叫了两声“爸爸,爸爸”。好久没听见女儿叫爸爸,肖求才心里好像很感动似的,没说别的话,只是笑了笑说:“婷婷乖,爸爸走了。”
一连三天肖求才都在岳父母家吃饭,一直不想多说话。初五中午,妹妹赶到雅丽娘家拜年,肖求才跟大家说好,明天自己家请客吃饭,大家都答应了。这似乎是这几年的老规矩,肖求才家每年春节请一次客,主要是请岳父母全家,妹妹全家来聚餐。妹妹和妹夫说那就他们家初七请客,并再次邀请雅丽娘家全家人来做客。过年嘛,大家高高兴兴,客客气气答应着。肖求才不像往年那么热情话多,只是说一句话不想说第二句,说完他又出去打摩的了。细心的妹妹发现哥哥和往年的神色不对,往年哥哥谈笑风生,爽朗开心。等哥哥走了,她问嫂子说:“嫂子,我哥有啥事吗?”
雅丽回答道:“我哪知道他有啥事,他又没跟我说有事,要么大概是打摩的累的吧?”
这话听到岳父母耳朵里去了,当着红桃的面也没多说话。
送走红桃后,雅丽她妈赶紧坐到雅丽身边,问:“大过年的,你们夫妻俩没事吧?”
“没事,妈,平常都没事,过年能有啥事。”
“可我发现他这几天寡言少语了,好像有啥心事。”
“是吗,最近他一直都这样,要么是单位工作上什么事吧,要么你明天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雅丽她妈正要说什么,竖着耳朵听她们母女两谈话的雅丽他爸,这时插言道:“明天吃饭时,我来问问他,看他好像是有心事,你看他今年都没提起回老家拜年这事。”
第二天,肖求才清早买好菜,回家准备十多个人丰盛的饭菜,刚在洗菜时,妹妹和妹夫提前来了,说是来帮忙弄菜。肖求才高兴之余,多说了几句话,问妹妹上班怎么样?累不累?红桃发现哥哥比以往更关心自己,也就不客气的跟哥哥述说烦恼:“这个什么破单位,工作量那么大,工资却发不出来,说是发出去半成品布匹的货款结不上帐,说是明年再结账,工资这么少,还赖账,什么国家单位,还不如广东那边的私有制企业呢,我反正属于临时工,都不想干了,想去广东打工,可小枫不让。”
这时,在一旁帮忙切菜的妹夫小枫赶紧接上话茬,说:“哥,你帮我说说,我们家又不等钱用,迟发一两个月工资有啥要紧,她又想出去打工,你说谁愿意过那种牛郎织女的,日子。”
说到这,小枫停了一下,大概想说夫妻生活,但又将这四个字咽下去了,只说日子二字。他们三人在不大的厨房忙着,小枫干的特别卖力,又是剁猪腿,剁鸡块,剁鱼块,还有切牛肉,切瘦肉丝,总之他最忙最累,为的就是讨好红桃的哥。
肖求才给正在洗菜的妹妹使眼色,意思叫她到客厅说话。来到客厅,肖求才轻声问妹妹:“妹,我问你,你真想出去打工啊?”
正在剥豌豆的红桃半天才点了点头。肖求才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在家做点什么其他生意?”
红桃疑惑的问:“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点子?你说做什么生意好呀?”
“可做生意又苦又累的,你愿意吗?”
“做生意再苦,总没出去打工加班加点苦啊,你说做什么生意好呢?”
这时小枫发现这兄妹俩在客厅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啥,也不好多问,心想肯定是哥哥劝妹妹不要出去打什么工,安心在家上班好了。为此他不但没有出去听也没出去问,心里对二哥满怀感激。肖求才继续小声说:“妹,等下客人们来了,你就听我说话吧,你跟着附和就是,我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上来,快,去帮忙搞菜去,我去买两瓶酒买两包烟去,还有水果啥的都忘记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