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即使已然一年多未见,秦宝珠仍然一下子认出那是罗氏的声音。真是愈发尖酸刻薄了。她暗暗想着,听到外头殷氏愠怒道:“你还有脸回来!”
“死老太婆,我怎么不能回了!”听这语气,罗氏如今看来是丝毫不怕殷氏了。
秦宝珠顾不得一身脏兮兮的衣裳还没换,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见罗氏正面对她的方向站着,两手叉着腰,脸上是明显的厌恶与不耐。罗氏如今业已变了不少,秦宝珠记得她才三十上下而已,可瘦削的脸上已经开始长明显的皱纹,脸面蜡黄粗糙,不复当年年轻媳妇的容貌,跟那老妈子似的。
罗氏听到脚步声,一看是秦宝珠出来,忍不住异常妒忌。她在外流落一年,不但未显病态,甚至脸色红润,而身上穿的棉布衣裳虽然是旧的,可齐齐整整,一个补丁也没有,一看就没受过什么苦;反观自个,好好在家待着,居然天天饿肚子,身上的衣裳都是往年的旧衣裳,破洞多到补不完。这凭什么!合就该她姓罗的比不上她常顺娘和常顺娘崽子?罗氏愤愤不平往地上啐了一口。
“你给我滚!咱们常家没你这毒妇!”
耳边传来殷氏的咆哮,罗氏轻蔑地笑了。滚?当初她要改嫁的时候这死老太婆死挡着不让她走,如今倒要赶人了?没门,这世上哪有那么如意的事儿!想到这,她也不说话,只冷笑一声,径直往殷氏屋里去。秦宝珠十分诧异,不知罗氏这闹的哪出。殷氏却是已经气急败坏跟进去,屋里立刻传出她愤怒的声音:“你干什么!”
常喜儿刚才就在院子里远远站着,一看这情形,“呀”地低叫一声,噔噔噔也跑进去,秦宝珠也满腹疑惑地跟上去。
殷氏的屋里也没什么摆设,都是以前的旧家具,比之一年多前去了十之五六。罗氏正上蹿下跳翻找着什么,弄得屋里乱糟糟。殷氏气得青筋暴跳,不断地喊“住手”,想阻止罗氏疯狂的行为,却无能为力。常喜儿满脸害怕的神色,可即使浑身颤抖也不住地叫:“娘,不要这样!”
到底什么状况?秦宝珠头疼地揉揉太阳穴。罗氏几乎把殷氏的屋子掘地三尺,似乎是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一把抓住殷氏的衣领问:“钱呢,在哪里?”
“这个家哪还有什么钱!”殷氏虽然仍叫得大声,眼神却有点闪烁。
“老不死的,不肯说是吧?”罗氏竟开始搜殷氏的身了。
秦宝珠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扯住罗氏,怒道:“你身为晚辈,哪有这样对待婆母的?还不放手!”
罗氏阴阳怪气叫道:“哟,宝姐儿在外头倒学得出息,还蹬鼻子上脸了!”她一把推开秦宝珠,秦宝珠不防,竟被她推落在地。常喜儿尖叫一声扑过来,罗氏一脚把她踹开,手上也不闲着,在殷氏身上摸索一番,终是搜出一个干瘪的荷包。她把里头的钱全倒在手掌上,数了数,只有四五十文,不免失望:“就这么点钱?且先用着。”说罢,把那些铜钱往怀里一纳,大步朝外走。
常喜儿一把抓住她的一条腿,哭喊说:“娘,这是咱们最后的钱了,求您不要拿走。”
“少碍事!”罗氏又是当胸一脚,把她踹得远远的,头也不回走了。常喜儿被她毫不留情连踹两脚,只觉气血上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秦宝珠看得触目惊心,连忙扑过去查看,常喜儿揉着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抽噎说:“我不碍事,都习惯了。”
“习惯了?”秦宝珠不由自主提高声调,这些日子以来常喜儿过的什么日子!她还待要说些什么,被罗氏扔在地上的殷氏忽然大叫一声:“我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她喉咙里咯咯作响,竟然两眼一闭,瘫在地上。
“外祖母!”秦宝珠也顾不得常喜儿了,扑过去殷氏那边,一探鼻息,还有气,那惊惧的心才放下。她想扶殷氏到床上去,可力气有限,扯都扯不动。常喜儿也爬起来帮忙,秦宝珠看向她嘴角残余的血迹,问道:“还行吗?”常喜儿轻轻应了一声,与她合力把殷氏弄到床上。见到常喜儿欲起身,秦宝珠把她按下坐在床边,说:“你也受伤了,先坐坐,我去请大夫。”也不等常喜儿反对,她连额上的汗都顾不得擦,就急匆匆跑出去。
她先是回自己的屋子,从包袱里拿出几十文钱,想起罗氏方才的行径,暗道声好险。幸亏罗氏刚才没来她屋子里搜。想着罗氏拿了殷氏的钱,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她把包袱放在屋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才放心地冲出去找大夫。
心急火燎地从镇上唯一的那家医馆把大夫拉来,大夫看给殷氏把完脉,脸色有些不好,说她是气急攻心导致旧疾复发,开了张方子让秦宝珠去医馆抓药。至于常喜儿,倒无甚大碍,说是多将养就好,也开了一张补身的方子。
“谢谢大夫了。”秦宝珠把诊金双手奉上,亲自送他出去。待到门口,又对那大夫行了个礼说:“大夫,我看您刚才在屋里好像有些话要说,敢问一声,不知我外祖母的实际病情如何?”
大夫却犹豫问道:“你家大人在哪?”
“大夫可直接跟我说,我家没有其他大人了。”秦宝珠有些黯然说道。常家不是没有大人,可惜那个罗氏是断然靠不住的,有大人等于没有。
大夫看病这么多年,有哪些人家没见过,他对此也不是很意外,只觉得跟秦宝珠还小了些,跟她说殷氏的病情,也不知她能否理解。他斟酌了一下,才叹道:“小姐儿,你外祖母沉疴难返,其实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如今只是拖日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