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既当了细作自是把性命置之度外了,但妻儿的命却不能不顾。
“我奉命查实王子混入书院一事,借机行刺,好让贵国兴兵助我西夏一臂之力。”
庄磐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你还真挺老实的,要杀我还敢告诉我,如此我可怎么放你回去?”
“王子想杀便杀吧,只求放过我的妻儿。”张继把眼一闭,一副慷慨就义之态。
“带出去。”庄磐喝罢茶水,轻轻一叹呵出一道热气,明明是同窗却偏偏分属不同的阵营,今日他容不得张继,不知他朝阿妤知晓自己的身份时又会如何。
天纵书院突然少了个学子,先生们自然是要报官的,官府追查之下在张继家中发现许多西夏之物,便当张继是潜回了西夏,草草结案。
书院出了西夏细作,少不得有人要猜测张继为何潜入书院,各式曲折离奇的流言堪比戏文,当中传得最热闹的说法便是说张继是来策反孔如令的。毕竟书院之中孔如令是最有份量的,帝王之师德高望重,桃李满门一呼百应,说细作为他而来倒也合理。
众人只把这事儿当作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孔如令这个当事人却是急成了热锅蚂蚁,颤颤巍巍寻了阿妤澄清,生怕被当反贼逮了。
阿妤当然知道孔如令无辜,这话本就是她传出去的。近来大皇兄得了密报,称二皇兄在封地屯兵千万,兴兵造反之日似已不远,阿妤这才不得不来扰扰孔如令的清静。
“草民读圣贤书……”
“先生若是目不识丁,大抵也没人会怀疑先生与西夏有牵连了。”阿妤强装冷脸,其实心里早已在偷笑。
可怜孔如令吓得少了半缕魂儿,想了多日的说辞就这么被打断,一时不知该从何处继续说起。
两人就这么僵了许久,直到阿妤良心发现给孔如令看了座,孔如令定了定神,重新说道:“草民深受皇恩,自当倾尽毕生所学为陛下培育英才,定然,定然不会做出那些通番卖国,有辱斯文之事。”
孔如令提心吊胆说完了一串话,阿妤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自顾自对着日光检查指甲,过了许久才眨着衔着金光的长睫问道:“说完了?”
孔如令砸吧砸吧嘴,寻思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这个,草民祖祖辈辈都是汉人,草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百姓的事情。”
“是吗?”阿妤眼眸骤地一亮,“我怎么记得当初孔先生曾为了储君人选与我父皇争执过,还说什么立二皇兄为储才是利国利民造福百姓,如此说来,在孔先生眼中勾结西夏帮我二皇兄谋反篡位也是为了天下福祉?”
一听牵扯到魏王,孔如令砰地跪下。当初他确实极力拥护魏王,那样一番话置之今日绝对是大逆不道之罪。
“孔先生起来说话吧。”阿妤打算恩威并施,恐吓完了就该说说软话,“先生是我父皇的老师,千心大娘待我又好,于情,阿妤并不想为难你,只是想劝先生迷途知返,趁早收手。”
孔如令仍旧跪着,颤颤巍巍说道:“草民虽曾党附魏王,但自从辞官之后草民已安心传道授课做一个乡野先生,再不曾与朝堂牵扯,更不曾图谋不轨挑起战祸。”
照阿妤对孔如令的了解,这番话情真意切不似撒谎,便走过去亲手扶他起身,道:“不是我不信先生,只是如今我二皇兄蠢蠢欲动,先生忧国忧民,当知战乱一起受苦的便是万千黎民,事关重大,阿妤不得不替大皇兄多几分小心。”
“公主所言甚是,甚是。”孔如令拱着手,打着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说错了话。
阿妤扶他坐好,自又在旁坐下,长长一叹,道:“当初阿妤虽然年纪尚小,但也知道朝中不少大员都是支持我二皇兄的,父皇费尽心思为大皇兄铺平了路,可是二皇兄仍不死心,那些党附的大臣也总与大皇兄对着干,好好的朝堂闹得四分五裂,西夏人怎么可能不趁虚而入,牵扯上先生也实在是无妄之灾。”
孔如令也跟着叹了气:“那些拥护魏王之人不少都是出自草民门下,当年草民心高气傲,总觉得天下之主非才智过人不可,是以误导门下学子,造成了今日的局面,说起来草民真是愧对先皇恩德。”
“既然先生已远离了朝局,如今朝堂上的风波也不是先生搅起,父皇又怎会怪你。要怪也怪我二皇兄,执念太深,也不知他朝二皇兄挥笔而来,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枉受连累。我公孙家的家事祸害了黎民百姓,这才是父皇最不愿看见的。”
孔如令隐隐约约明白了阿妤的意思,又再跪了下去,拱手正色道:“草民立刻修书一封,规劝魏王迷途知返。”<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