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七月初七,古称“七巧”,也作“乞巧”,是青年男女的节日。即使在乱世纷纭中,老百姓也是无辜的,这些人在路阻且长时,不会怀有殒身之志;在天命赫赫时,亦不会心生坚强与希望。他们只有在众人无助时,才会将日常消殒无几的所谓“悲悯”染成小儿女情怀。
陌上桑喜欢七巧节,他喜欢在那一天匿迹人潮,独自隐藏在暗处。人性,在这样的时代里遭到过度的开发,人自身的忘恩和狂妄越发显现,只有随时能够体会到自我渺小的人,才能保证自我不会被未知所吞噬。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活到今年的乞巧了。
陌上桑坐在长廊的边缘处,池里的水中漂着几片竹叶,池水是浅绿的,缓缓荡开一圈圈无尽的波纹,像是尘梦与天梦汇合的漩涡,卷进了不知是何的情愫。
他想起了落茶。暮春时节,满城飞花,醉舞红尘,却也飘零无依。说起来,好像唯翠竹独姿于庭院,静于山林,由来不惧四季更迭,岁月相催。光阴迟暮,流年推杯换盏,他素来也是一袭白衣,不改清俊风骨。
就如同那竹一样。
他半倚在栅栏边,懒懒不想动弹。他永远行走在自己设置的轨道上,不为周遭的一切所牵绊,包括富贵功名――尽管他也曾向往远离喧嚣,却也不得不留于尘世便是了。
“又在想什么?”白泽自走廊尽头走来问,怀里抱着两个药瓶。他放下药瓶,坐在陌上桑身边。
“没什么。”陌上桑昏昏沉沉,小小的伸了个懒腰,“我在想,上山寻药,路有两条,一条春光正好,韶华正浓,另一条遍地荆棘,冷冷清清,若是你,会选哪条?”
“我吗?”白泽歪头想了想,又问,“所寻何药?急不急?哪条路上山更快?”作为商人,对这些问题可谓敏感。
陌上桑一顿,转过头静静盯住白泽,直把人看得心里发毛,才莞尔一笑,双手一摊坦诚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白泽装作一副怵了的样子,“你怎么又耍我了呢?”
陌上桑随手丢了块碎石下水,碎石在水面上弹跳出几步远,波纹一圈圈荡开:“对于无法预知未来的凡人来说,历史与未来的进程都犹如黑夜中的湖水一样神秘,一条路不走到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终点到底有什么。”
白泽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之前听无心说,你的情况现在不好预测,所以你才担心以后,担心未来,担心,自己不能知道的事。”
“我也是凡人,也会恐惧。”陌上桑仰天叹了一口气,不置可否。
白泽默不作声,静静地坐着,良久才提议:“若你担心,不妨把想做的提前做了吧。”
陌上桑忽然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那就要看您老人家配不配合了。”
他要在这仲春时节,为白若玄过一个乞巧佳节。
白若玄在房间里,为陌上桑缝制的一件湖水蓝的外袍。最后收尾的几针完成,她听到窗棂上落下的白鸽正在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她停下手里的事情侧耳细听,听那鸽子说陌上桑要给自己过乞巧。她笑了,拿起剪子将余线剪掉,准备把针线放回去,刚站起身,便听那白鸽又说了一句什么。
手中拿的稳稳的针线笸箩掉在了地上,银针撒了一地,彩色的线千丝万缕、纠集缠绕,让人看了心烦。
白若玄双手颤抖着,缓缓的蹲下身,第一次觉得原来可以这么痛,这么冷,这样的恐惧,不禁双手抱膝,瑟瑟发抖。片刻之后,她清醒过来,突然间再不敢自己单独待下去。她没有去收拾地上的残局,而是站起来转过身,把衣服叠好,夺门而出,有些迫不及待的给陌上桑送去。
也许再不送去,他就穿不上了。白若玄咬住下嘴唇,一路上头脑异常清醒,眼泪却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
这不是流泪,而是无声息的哭泣。人流泪,总有着千千万万的理由,而哭泣却总是因为伤心。
她抬起手,擦干了眼泪。
她要堂堂正正的昂着头,不想要凄凄切切惹人不快。
既然要过乞巧,那就得让他穿着新衣服,微笑着邀请自己。
她做到了。
大不了,两个人就对着装傻,故作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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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果然是大手笔,他雇来各色人等,将自家门前那一条空荡荡的长街装饰成了七巧夜市,美不胜收,街道上人头攒动,当道灯火通明,孩童们手举烟花棒,欢笑追逐;妇人也坐在小铺里,有为新妇挑选衣料胭脂的,当然也少不了坐在一处家长里短的。
然而,就这样混在一群妇孺间,两个人倒是坦然了。
“七巧七巧,怎么一对情人都没有?”白若玄背着手,边走边问。
“因为......”陌上桑脸色如常,“今年春天刚选过秀女,宫中新入了一批家人子,不少苦命鸳鸯都填了乱葬岗。”
白若玄脚下一顿,忽而回眸一笑道:“别乱说话,大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