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思颜朝里面走,在紫辰殿的正殿,看到凌天成安稳地坐在一张桌案的后面。
她很少在这里见过他。
两人以前见面要么是在内宫,要么就是辰熙殿。
辰熙殿里总是给人更随意一些的感觉,所以庄思颜每次去都是很随意的,有时候连君臣礼都不行,凌天成也从不与她计较。
这里却不同,这里是面见大臣的地方,庄思颜既然以司侦探的身份进来了,那也是他的臣子,所以她老实的下跪,叩头,等着凌天成让她起来。
凌天成看到她进来,心头就跟着一动,既是看着她下跪,像所有人一样的行礼。
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灰灰一片。
到底是跟从前不一样了,还是把心收一收说正事吧。
他让庄思颜起来,没抬眼,盯着手里的一份信问:“昨晚去了闻敏家里,今天他死了,你是来跟我说这事的吧?”
庄思颜答了一声“是”。
凌天成又问:“仵作那里怎么说?”
“老死的。”
庄思颜回了一句,然后又跟一句:“不是闻大人老的有点快。”
室内有几秒钟的安静,两个人都没说话。
庄思颜的思维还在闻敏身上,她有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可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那么巧的吗?他平时好好的,虽然装病却没一点病,才被自己送到大理寺一晚,人就老死了。
这特么是什么衰老的速度,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而凌天成却在看她昨晚让人拿进来的信。
昨晚他已经看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数,今天庄思颜来后,他就又拿了出来,再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把信递给旁边的李福。
李福会意,拿了信转到庄思颜的手里。
庄思颜这才抬头去看端坐在正上方的皇上。
“这信是写给谁的先不论,你在信里还能看出其它吗?”凌天成问道。
庄思颜摇头:“正是因为看上去很普通,才想去查是写给谁的,知道了信的人是谁,或许就知道他信里的内容了。”
凌天成却轻笑了一下:“不用那么麻烦,这信里的内容朕看得懂。”
这点让庄思颜有些意外,重新调整目光,又去看他。
凌天成的眉眼始终往下面垂着一些,不大正经看他,但是声音控制的很好,不急不续,沉稳低吟。
每一声说出来明明是帝王的威严,却似乎又带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情丝。
庄思颜听了几句,就有点乱糟糟的,赶紧收敛心神,把注意力都放在内容上面。
凌天成说:“这确实是一封安排后事的信,但安排的并非闻敏自己的后事,而是别人托的事。
从信里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事时间很长,也很多,所以有些事闻敏办到了,有些没有办到,有些办的好,有些办的不好。
他就把这些细节全部都写了下来,以便对方看到就会明白,他们现在所谋之事,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庄思颜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都到了这个程度,庄昌远死了,骆柯死了,荣吉也死了,几家人全部都败的连人都没有。
那闻敏还在为谁办事。
要说以前还有个凌老三,那现在是连他也死了。
难道这些人的背后,从一开始就藏着一个列大的阴谋,而那个阴谋,庄思颜他们兜了这么一大圈,却是连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
光是想想都叫人觉得很可怕。
凌天成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我之前跟你说过了,这片江山,过去留的旧病太多,要一点点的治。”
庄思颜没说话,心里却在想:“治病也得知道病根啊,现在她是根本什么也搞不清楚了,以前还自鸣得意,觉得自己为凌天成做了不少事,现在看来,其实她做的那些不过都是皮毛,就算是她不做,没准凌天成也能做的很好,反而白白给了她那么多银子。”
一想到银子,她就又忍不住抬头往上看。
刚好凌天成等不到她回话,也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四目在空中相遇,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都闪开了。
凌天成问:“你还要在京城多久?”
庄思颜:“月清快回来了,我等等她,见了可能就走了。”
凌天成:“锦城的事瞒不住她,她要是去锦城,你也跟着过去吗?”
这事庄思颜回答不上来。
米月清要坚持去,她是想着去的,反正罗和城也没什么大事,只有狼人谷是个比较大的隐患。
可她现在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怕凌天成知道。
她这么一犹豫,凌天成就又说了一句:“闻敏的事跟狼人谷有很大联系,你有空不如去那一趟,协议我已经拟好了,跟之前你写的差不多,你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