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宁汶躺在地上,目光看着墙上叶元裴挂在那里的灯。
目光眯成了一条线,可就算是一条线也还是豁口的线。
他长久地念着那几个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嗯,像地狱一样,不,比地狱还不如。”
叶元裴一动不动,他的手几次捏成拳,后来就掐到了木板床上,几乎把床板掐出一个坑来。
别说是宁汶,那四个人若现在在他面前,他都要拿刀劈死他们。
原来真是任何人做事的动机都是有前因的,那些善良的人,哪怕是一生中也遭遇过不幸,但终归还是有人对其存有善意,感念了他。
而那些做恶的人,哪怕一生中大多时候都在幸福中,也总有一份恶意存在于内心,左右着他们的心智。
叶元裴现在很同情宁汶。
他本来是可以有一个好前途的,哪怕是真的什么也没有,至少了不会成为杀人犯。
可他现在什么样子呢?
他躺在那里,四脚因为脱臼,软软地搭在身侧,整个人像一瘫烂泥。
被刀划过的脸,纵横交错着无数的伤恨,眼泪,鼻涕,还有口水,抑或还有从崩开的伤口里流淌出来的汁液,汇集成一处,又不胜压力地顺着脸上稍底的地方流下来。
他是那么惨
,那么可恨。
可这一切却又不能全怪他。
不知过了多久,宁汶才又开口,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如果不是室内太静,叶元裴太用心,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他说了自己脸上的伤。
都是被那几个人一刀刀地划出来的,最多的是被彩凤划出来的。
他们带着他离开京城,去了一个山中的小村子。
那村子极小,一共也没有几户人,后来因为旱灾也全部跑光了。
他们就在那里落了户,也并不做什么,反正从宁家带出来的财产足够他们挥霍一阵子。
他们每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捉弄宁汶,逼着他做所有最敢辱的事。
彩凤还当着他的面,把衣服脱了,跟那些男人们做不规之事。
她后来也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心情好的时候会拿一架不知道哪儿弄来的破琴,坐在宁汶面前弹给他听。
还会给她唱歌跳舞,像个妖女一样勾引他,脱他的衣服,逼着他做夫妇间的事,甚至会说他们还是一家人。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着刀去划他的脸,尽情地骂他,羞辱他的,把所有难听的话全部喷到他的脸上。
骂他是个废物,看着他们杀了他的父母,也拿他们没办法,看着她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也只能看着。
有时候她说到兴起,当下就会出去抓那个男人过来,行不轨之事。
甚至有时候那个男人不在,她还会另一个男人抓过来,不管不顾的,就当着宁汶的面做起来。
宁汶被他们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屋里,平时他们不进来的时候,他的手脚还是放开的,但人一旦进来,就会把他绑起来。
他当初是有多恨呀,恨的想扒了他们的皮,喝了他们血。
可他什么也不到,那种恨日日夜夜,日复一日地在心里折磨着他。
以至于到后来他的神经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有时候会以为自己还在宁家,还过着跟过去一样的生活。
但只要看到那些男女,恨意又会一下子冒出来,冲得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终于有一天,他得了机会,趁着几个人不在,从那小屋里逃了出来。
他当时没想着跑,而是飞快地找了一把刀,躲在暗处,等着他们回来,想把他们全部杀了。
那个时候宁汶已经他们关了数月,整日里的折磨,还有少吃没喝,把他的身体糟蹋羸弱如蚁。
身强力壮的时候,尚且不是那几个人的对手,现在就更别提了。
既是他占了先机,拿到了一把刀,也就用了一招,在另一个女人的后背上砍了一刀,很快就被他们制服。
并且因为这件事,他们对他的折磨变本加厉。
所有人们能想像的,不能想像的酷刑全部都加到了宁汶的身上,所有不耻的屈辱也都加到了他的身上。
时间成了最麻烦的一个东西,无日无夜。
所有的一切对宁汶来说都不存在意义了。
他生不如死,却又不能死。
直到后来他被一个路过的人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