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偏头看庄思颜:“朕来教你。”
庄思颜的眼睛顿时一亮:“你还会弹琴……”
说完又突然惊道:“对对对,你会的,你不光会抚琴,还会画画,皇上,你可真是多才多艺。”
这话种,要是他们两人在一起主,还便罢了,左右不过是夫妻之间的情趣。
可现在这里还有贞妃和万丽婉在,还胆宫女在,还有太监在,连凌甜甜都在。
他眨巴着眼睛,看看凌天成,再看看庄思颜,最后小小的身子一下子站起来道:“我以后也要什么都学会,像父皇那样。”
算了算了,这是人一家三口的事,旁观者就算是想心平气和,到了这个时候,也难免有些发酸。
贞妃先站起来说:“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想起宫里还有些事,先回了。”
庄思颜带着几分醉意道:“年三十了,哪还有什么事情,就是有你也……”
凌天成已经把她按了下来,且示意贞妃可以离开了。
万丽婉是连话也没说,只朝他们两个施了一礼,便匆匆跟着贞妃走了。
外面很冷呀!
前几天刚下过的雪,把整个宫里都铺成了一片白,宫灯又把一块块白雪染成不同的颜色,沿着她们回去的路铺开。
深深的宫墙,长长的路,走着走着,苍凉就袭上了心头,好像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样。
贞妃回头,看着远远跟在她后面的万丽婉。
那么孤单,那么寂寞,虽然身边也跟着几个宫人,可这么看过去,好像她只是一个人。
而自己,是与她一样的。
万丽婉感觉到有人看自己,自然地抬起头,看到贞妃看自己的目光,也是一怔。
但贞妃总也没有凌天成那么吓人,她还走上前来,向贞妃施礼,并且表示,自己就此拐弯,回自己的宫里去。
贞妃问她:“你回去可有事?”
万丽婉回:“无事,天儿这么冷,就早早睡下吧。”
贞妃又道:“不如去我宫里坐坐,那里晚上蒸了年糕,还有一些别的吃的。”
今年的贞妃比往年好过一些,管了内务府,管了宫里的事,相对来说月例什么的也都涨了,庄思颜还特意赏了她一些东西。
可能是因为有一些权力在手,心情相对也疏松一些,所以贞妃在自己宫里开了小灶,做一些她平时喜欢吃的,而且还是小时候喜欢吃的。
万丽婉也觉得自己宫里冷清,这么回去未必就真睡的着,无非是一个人呆着伤感而已,便也答应下来。
于是她们两人结伴同行,往贞妃那里去,竟然同宫守岁了。
而凌霜阁里,凌天成以时间太晚为由,把凌甜甜也打发回去睡觉了。
宫人们自是识趣,也都退到外间,悄声逗着乐趣,也吃着皇后赏下来的美食。
内间里,凌天成与庄思颜并排而坐,手抚在琴上,却是半天不动,只看着庄思颜发愣。
炉子上温着热酒,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撤去,摆上了糕点,还有果品。
都是庄思颜爱吃的。
跟好多年前一样。
又跟好多年不一样。
虽是他们二人并排而坐,面前放着琴,却不是像多年之前。
那时凌天成不会抚琴,他练剑的天分绝对比抚琴要好,而且他自己觉得练剑更有用处,抚琴只不过是一些文人骚弄的技巧而已。
女子抚来还算优美,他堂堂男儿,总也不愿意坐到这之前。
无疑,从小的环境,对他造成了一些偏见。
可当时的庄小姐却又给他说了另一番道理。
她告诉他,琴既能抒发自己的情意,也能向别人表达一种情怀。
琴音如同说话,只是用更优美的一种方式,把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表述出来而已。
寄情于山水,寄情于武学,和寄情于琴棋书画,并无什么优劣先后,只是每个人选择的方式不同而已。
然后,她还特意拉了凌天成来,教他抚琴。
他记得那也是一个大年夜,整个庄府里吃过年夜饭后,人都散去了。
夜已深,四处无人,连值夜的下人都找空去喝一口热酒 。
而他们两个坐在当时她的房里,如现在一般。
炉子上温着酒,桌上摆着果品,一声琴间便从庄思颜指尖传了出来。
好久远的过去,远到凌天成觉得那好像是发生在上一辈子的事。
那时候他不用理朝政,不用管文武百官到底想什么,又说什么,不用老百姓是否有饭吃,只要顾着眼前,只要看着眼前,就万事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