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令旗一挥,汉军步卒轰然踏出,以鼓点为准,抬头、挺胸,迈着整齐的步伐行进。虽然速度很慢很慢,却如泰山徐徐而来,汉军士卒每向前迈出一步,对手的心头就增加一分压力,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盖俊开心的笑了,何谓良将?奇谋百出?算无遗策?勇猛无敌?没那么复杂,盖俊觉得只要将精锐汉军发挥出七八成实力,你就能横扫任何对手,你就算是良将了。
盖俊在笑,羌酋们的脸色则无一例外变得铁青,凉州第三次羌人大起义过去还不到二十年,汉军风采仍旧记忆犹新,特别是段颎、张奂带领的汉军,有一种特殊的气势,有别于其他汉军。羌酋们认为段颎、张奂皆是大汉国百年一出的名将,败给他们并不丢人。
可是……
太像了!眼前的汉军竟然也有一种气势,一种只在段颎军、张奂军身上看到过的气势。
果然,落雕长史不是好惹的。
先零王野利瞳孔猛缩,猛然抽剑指天,大声咆哮道:“伟大的滇零的孩子们,你们是不是感到畏惧、是不是感到害怕?如果这种感觉让你们难以忍受的话,走过来,斩下我的头颅,向汉军跪地请降,汉军会留给你们一命。然后……就像被奴役了数百年的祖先一样,继续忍受着汉人的盘剥、欺压、无穷无尽的索取,直到再次诞生一个像伟大的王——滇零以及我一样的人,揭竿而起,来拯救你们的子孙后代……”
羌人们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全部低下头颅。
野利静静注视着众人,良久问道:“你们……将如何抉择?”
“战——战——战——”羌人们胆气倍增,连连高呼。
野利继续道:“为什么要害怕汉人呢?六十八年前,伟大的滇零建立起庞大的先零王朝,五年,汉军攻打足足五年,皆被我们的王击败。……我们的王没有倒在敌人的刀下,却被病魔夺走生命。自此之后,先零陷入内讧,五十八年前亡国。”
“我说这些,是要告诉你们,团结的先零战无不胜,只有内讧才能打败我们。我,野利,你们选择的王,你们愿意追随我,建立起……新的,先零王朝吗?”
“王——王——王——”羌人们洒下热泪,大声拥护。
野利转首对一位矮壮羌酋道:“利渠,现在是证明你勇武的时候了。”
“如王所愿。”利渠躬身,御马冲向前方,冲出羌阵,勒缰打了一个急停转向,暴吼道:“王选取我们作为前锋,这表示我们在王眼中是最勇敢的战士。来吧……砍下汉人的首级,证明王的选择是正确的。”
“杀……”利渠一马当先。
“杀……”两万羌人策马尾随,数万只马蹄轰在地上,将冰冻的大地踩裂,露出柔软的土层,短短几息间,世界只剩下这急促而暴烈的声响,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盖俊下意识的摩擦着骨韘,眼中满是无奈,替对手。按说先零羌和汉军打了几百年,死在汉军手上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万了,怎么就不能学得聪明一些,还来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骑兵冲锋。相比于步卒长弓超过二百步的有效杀伤力,骑弓只有区区数十步,而且这个距离已进入汉弩的射程范围,不难想象,羌人还未接战伤亡就会超过万人。冲过弩阵,他们将要面对的是玄甲、大盾、长矛组成的严密方阵,轻骑强突?只会撞得头破血流,何必呢?何苦呢?
盖俊出神的工夫,猛然听见“砰砰”巨响,汉军车弩发威了,粗大箭矢带着呼啸飞出,卷起的风吹到地上,一次、两次、三次……大地渐渐露出一条条轻痕。要知道这时可是冬季,地面坚硬如铁,由此便能想象车弩劲力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