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21日
第二次镇江之战后,奕经北返带走了关外八旗,除去阵亡、被俘和失散的,大约还有四万多溃兵被收拢集结在江宁城里。他们士气不振,装备失落,懵懵懂懂,不知上官怎么安排他们。离开驻地已经很久,却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活着回去。
这时候通讯不便,迷信盛行。只要有一营乱起,混乱就迅扩大,如果主将弹压不力,很快就会生全军惊乱。现在四万多溃兵,来自西南西北的十几个省,互不统属。而镇江之战中,数个提督阵亡或者失踪,绿营的建制全被打乱,而统管绿营的杨芳也心灰意冷,纵情声色。这些溃兵几乎就处于无人管的状态。他们生炸营是早晚的事情。
昨天开始,和英夷谈判不利,很快就要重开战火的流言就在江宁城里传开了。清朝的官衙,真是一点秘密都守不住。然后溃兵之间又有谣言,说杨芳是湖南提督,他会带着湖南兵返回驻地,其他的人,便要作为炮灰,和英夷耗死在这江宁城下。
溃兵斗志已丧,哪还敢和英夷对阵,不巧昨晚又生了湖南兵和四川兵的大斗殴。平日里积攒的矛盾一下子全都爆出来,四万多溃兵散出营地,满江宁城纵火抢劫,此谓洗城。
楚剑功也是事后才弄清了炸营额来龙去脉。当时他只是命令朱雀军以连为单位,上街巡逻。遇到小股溃兵就地羁押,遇到大股溃兵则向江宁城西南角挤压。“不听令者可当场击毙。”忙活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日上三杆了,才算消停下来。
中午,两江总督署内,几位大人愁眉相对。
“此次溃兵扰城,定要严惩,以明军纪。”
“这是后话,林大人,我且问你,英夷如何应付?”
“是啊是啊,本来还指望整顿溃兵一同守城,现下……杨军门,你如何交代?”
“老朽有罪,有负朝廷重托,有负几位大人的厚望,我自当其责。”果勇侯杨芳倒是光棍。
“杨军门不必自责,眼下还是找到对策最为要紧。”
“昨晚多亏朱雀军弹压得力。不如我们让楚剑功和李颖修也来一起合计合计?”
“他们品级低,正在照壁外侯着呢。”
“快请!”
楚剑功和李颖修进来之后,楚剑功先汇报了弹压的情况。几位大人称赞了他几句处置得力。
林则徐突然想到一事,楚剑功派兵平乱之时,并没有向两江总督请示。未得令而纵兵省城,可是大罪。他偷眼看了看牛鉴、耆英、伊里布、德珠布几位大员,看他们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样子,也就乐得不提了。
“楚道台,你说过要整顿溃兵,协助守城。现在你看,还行得通吗?”牛鉴带着诚恳的语气,不耻下问。
“溃兵不可用,我对溃兵的士气,是高估了。”
“那靠三千朱雀军,守得住江宁吗?”
楚剑功沉默半响,才说道:“回诸位大人,守不住。”
“那怎么办?”德珠布一下子就慌了。他自己本来也是关外八旗出身,可在这江南烟花水暖之地呆久了,似乎性子也变得软弱起来。
“难道真的要割地?”钦察大臣耆英说道。
“万万不可,我等必成大清的罪人,受万人唾骂。”
“少穆兄切勿着急,我们可以从长计议。”耆英沉吟了一番,说道,“割地是万万不可的,但我们可以将一处岛屿给英夷堆货,就像前明将澳门赏赐给佛朗机人一样。”
这么一说,诸位大员的心思就活动了,李颖修却说道:“不妥,不妥。澳门并未签有条约,而这一次是要签约画押的,白纸黑字,可不好糊弄过去。”
“诶,李道台,文字上的事情,自然是你这个洋务通商善后使来处置,你要仔细斟酌,万万不可有辱国体。”
“我……,你都决定出去卖了,倒要我不可有辱国体。”李颖修愤愤的想。
楚剑功正要说话,这时,又有兵丁来报:“英夷放回个战俘,又送了封信来。”
“快,快叫进来。”
信是麻恭少校写来的,信的内容的如下:
尊敬的先生们,昨天晚上,江宁城是否生了巨大的混乱呢?在这样的军心士气下,你们继续作战的信心从何而来呢?……如果你们在明天中午以前,不接受我们对土地的要就,即行开炮。
最后通牒。这是最后通牒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丢了江宁,我们谁担得起啊?”
“大人,恕我直言,莫非不是江宁,而是别的土地,便可以割让了?”
“大胆楚剑功,本官还没有治你纵兵扰城之罪。”
这时,伊里布在一旁打圆场:“制台,不可横生枝节。”
李颖修也为楚剑功岔开话题:“制台,几万溃兵,困在江宁城内,终究是个祸患。”
“那该怎么办?不如请杨军门将溃兵带回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