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则徐说:“这几天很是凑巧,有两位子侄辈来京城看我,我便将大家聚齐,吃个饭,剑功,都是你的同侪,待会吃饭,不要怠慢了。”
“除了魏先生和龚先生以外,还有客人么。”楚剑功问道,和林则徐交好,对他要执弟子礼的人……“莫非是仁和龚自珍先生的长子,龚橙?”
“你知道龚橙可惜,定庵先生去年已经去世了,不然,也要让你拜望一下他。龚橙却是不成器,放浪无形,有辱乃父清名”林则徐叹道
“我当然知道龚橙了,186o年,英法联军攻入京师,龚橙是联军的翻译嘛。”楚剑功心想,龚橙大概是最有资格喊出“我是个翻译,圆明园不是我烧的。”的人物了吧。
他不想在龚橙的话题上多做纠缠,便问道:“老师,另外一位客人是谁。”
“是我的好友陶澎的女婿。”
楚剑功身体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左宗棠,左季高,这也来得太快了。前两天我刚见了李鸿章。看来有一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历史上的著名人物,总有他出头的理由,强者放在任何环境下都是强者,只是表现方法不一样罢了。”
楚剑功觉得他还是小心一点好,于是又问道:“老师,您今天就请了这几位客人?”
“不止,我在我任过浙江学政,主持过历届乡试,湖广总督任上,主持过三届会试,点过六名会元,可以说,他们都算是我的门生。他们现在在京为官的,候缺的,都不少。剑功你在朝中没有根基,今天就让你和他们见见面。你想大展宏图也好,要力行革新也好,一个人是不成的。今天大家一起吃吃饭,你和他们都结交一下,所谓朝廷助力,同门是第一啊。”
原来林大人你打了这么大一个埋伏,楚剑功想着,问道:“朝廷不会猜忌大人结党么?”话一出口,楚剑功就知道自己问错了。
“如果宴请自己的学生算结党,那就不会有四同之说了。”林则徐道:“这次我宴请你们,皇上也是知道的。我敢说,来的人里头,也有受了皇上甚至别的大人的嘱咐的。这是惯例,我一向光明正大,他们要打听,就由他们打听好了。”
看来还是那姐儿说得对,道光早就把林则徐看起来了。而且双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过,剑功,待会吃饭,热热闹闹就好,不要乱说话。”
等到吃饭前夕,客人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大家互通姓名,互相久仰。好一番热闹。说来也有趣,这些人里头,除了林则徐,就是楚剑功品级最高。
楚剑功有意找着左宗棠和龚橙说话。龚橙他爹是一代学霸,平时交往的都是文人骚客。而左宗棠还没有考上进士,楚剑功练功名都没有。龚橙便有些不知轻重。
“定庵先生的文字,见识广博,但我最佩服的,却是《平均篇》《农宗篇》两文,真乃万事治平之策。”楚剑功恭维道。
“呸呸呸,我老爹的文字,句句不通,还要劳烦我给他改。”龚橙嬉笑道。
楚剑功无语,也就不再和龚橙废话,这时,恰好边上有个人插嘴说:“定庵先生的《平均篇》《农宗篇》确实是治国良方,湖南宝庆道台曾国藩,便依着这两篇的道理,忝力躬行。”
楚剑功一听,有些哭笑不得。龚自珍的《平均篇》,说白了就是有良心的地主阶级的均田,后来他当了一阵地方官,现“均田”推行不下去,又写了《农宗篇》,大意是说,以封建宗族为单位,实现等级制的分田,大宗百亩,小宗二十五亩,无田农户为佃农,大家秉着良心互助。简而言之,“等级制宗法社会”,就是龚自珍的理想了。
曾国藩在搞这一套么?楚剑功问那人道:“兄台,消息确实吗?”
“确实,曾道台以宗法田制,和他的新办团练相结合,战事一起,大宗为统领,小宗为管带,家丁为兵目,立马就可聚兵数万。”
这不是湘军的方法么?楚剑功不由得失笑,他慌忙掩饰,问那人:“请教兄台名讳。”
“有劳院台动问,在下道光十六年进士,湖南胡林翼,字贶生。”
楚剑功闻言,扭头看了看左宗棠,又回过头来说:“久仰了。”这句久仰,是真心实意的,胡林翼却以为是恭维话。
“不敢当。”
“兄台现居何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