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的速度很快,我前脚刚回府,只着人提前让请了大夫,还没来得及向母亲禀明情况,甄家便上门请罪来了。
同一件事,谁人先说,站在什么立场说,说出来的话是不一样的。人总会先入为主。甄夫人一走,母亲便唤了林墨香来问话,林墨香携锦盒而来,跪于母亲面前说:“义母,香儿虽不是苏家亲生,却也是受苏家教养,如何敢做这等事情。甄姑娘在女学素来与我不和,她不喜欢我,总觉得我一个泥腿子,不配与她为伍。”
此话一出,母亲不免就心软了。“原来你在女学一直受这等委屈,为何不早些和我说?”
林墨香哭得更凶了:“义母为我已经做了许多,我……我哪里还敢来烦义母,让义母担心。我……何况她本就说的对,我确实是……”
“义母,甄姑娘此次疑心我,全由这盒子南珠而起。香儿发誓,香儿对诚王绝无非分之想,也未曾做过不耻之事。这南珠……当日香儿本是进店逛逛的,看重了这珠子,多问了两句。结果诚王后脚就进来,死活要买来送给我。我本不肯要,他强塞给我。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我拿着这盒子南珠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这些日子以来每每做噩梦,却又不敢明说。担心叫人误会。又……又想着苏家和义父对诚王燕王的态度,更担心会不会给家里惹麻烦,便更不敢说了。”
母亲自知林墨香素来怕父亲,为此不敢严明她却是信的。
“你身上还有伤,快快起来!此事你该早告诉我才对。由我出面,总好过你现在……还好,黎儿今日用齐豫给你挡回去了。”
林墨香哭得泪涕横流,上气不接下气。“是!香儿……香儿知错了!”
母亲一叹,恐也是想着她寄人篱下,自我回府后她地位便越发尴尬,更加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快别哭了。你身上还有伤。回去歇着吧!此事你不用担心,这南珠我来处理。你义父那里也由我来说。”
林墨香松了口气。屋中只剩了我与母亲二人,我犹豫道:“娘,林姐姐……”
母亲淡笑:“母亲都明白!她和你不同。你无论如何都是亲生的。她不一样,总会有几分忐忑。你这一突然回来,她不免便想得多了。我本想着对她好一些,把嫁妆东西提前给她,她总能安心。没想到……”
原来母亲心里也是清楚的。
“好在她还知道悬崖勒马?她既然没有将南珠的事情瞒下来,而是主动交给我。想来是已经想清楚了,也想借我的手断了这门交往。她还小,慢慢来吧。”
我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开口。母亲到底还是顾着林墨香的。总是自己一手带大一手教养的。怎会不顾念呢?就好比母亲说的,慢慢来吧。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什么悬崖勒马,只怕是不愿失了母亲的心,诚王那边恐要受阻,总不能失了诚王又失了苏家罢了。
回到兰亭院,我刚洗漱完毕,熙春便进来遣了众人出去,偷偷与我说:“小姐,林姑娘从后门出去了。”
她身上还有伤,天色这么晚了要去哪里?诚王?恐怕也只有诚王能让她在风口上冒险带伤出去了。
“守门的婆子呢?没一个人知道吗?”
“当初夫人本就是想着不要太拘束了她们母女,特意将她们安置在梅香院。梅香院有角门直通后巷。林姑娘让丫头花钱买通了婆子。那婆子这会儿正喝酒喝得欢了,只怕明儿早上都不一定能醒。”
“她出去多久了?”
“有一个多时辰了。”
我起身,“把我那件玄色的斗篷拿来。你也换件深色的衣裳,我们去看看。”
梅香院,我们偷偷藏在一旁的梅林中,视野正对角门,但角门处的人视线却被挡,看不到我们。
不知是不是我的运气太好,我刚到梅林不过一会儿,角门处便有了动静。林墨香的丫头绯红扶着她进来。林墨香此时看起来双脚在颤抖,连路走走不稳。
绯红有些害怕:“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可是伤口疼吗?”
林墨香弓着身子扶着墙蹲了下来。绯红吓了一跳:“我就知道你身上有伤,不能出去,你偏要出去。我……我这就去告诉夫人,让夫人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