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炎炎暑热,蝉儿在枝头嘶叫了一晌,到了夜间,那月亮挂在半空,从水塘里才飘过一阵子凉风。拂过垂堤的杨柳,打起如雾的珠帘,真是难得的凉爽。三娘靠在水塘边儿上的望月亭里,摇着团扇,捏着果脯细细品着。
这些果脯是昔日大少奶奶贺香兰做的点心,自己尝着好吃,便央求了也学着做。一晃五年过去了,仿佛香兰还在府里,梅朵同凤尾情同姐妹,时常一处,倒比那蔷薇两姐妹和桃夭初尘两姐妹更为亲密些。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不知香兰在外面过得如何。凤尾在一旁立着,轻声说道:“听说明儿便是端午,夫人准备上奉天寺打醮。”三娘不屑的说道:“打醮?她打什么醮?”凤尾猜测着说:“我想着可能是为了咱们那做了驸马爷的四少爷。”说来也是惋惜,本来四少爷文旭与那素馨竹马青梅,彼此互定了终身。
可是自从刘氏进得东府,为了从宫中获得可靠消息,不惜拆散鸳鸯,鼓动着文旭考取功名,未央公主指定了要嫁状元郎,文旭纵有千言,亦无奈,只好做了驸马,进了翰林院。自此以后,素馨只道是文旭变了心,索性自己守在这府里的紫菱洲,谁也不见。那脾性,便是那时形成的。
“二少爷……”凤尾见文泽阴沉着脸走了过来,心知不好。三娘挥挥手,让凤尾下去了。“我知道你必会来,”她并不起身,仍旧坐着,“等我调查清楚她的来历,或许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文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三娘喊道:“什么来历?她不过是……不过是父亲好友的女儿,父亲为了照顾她,才接她进府,怎么说,也是我母亲啊!……”
三娘听了文泽的话,鼻子里冷哼一声,道:“什么母亲?你仔细想想,自打她进了咱们这东府,有一天好日子过么?梅朵那么善良的姑娘,竟然反被诬陷,生生拖进了司刑房,被那金雀儿打的几乎昏死过去;绿妍好端端的,怎么就在一夜之间双目失明?最是可怜的还是那豆蔻,原本老爷走了,本可以还她自由身,谁想竟会被她困到膳食坊,做最下贱的丫头,还时时遭人欺侮;你那尊贵的四弟文旭,虽考取了功名,可到底抛弃了素馨,做皇帝的女婿去了。前些日子莲香忽然跳水自尽,连个尸首也没捞着,偏又是诬陷了木槿所为。你说说,这些个事儿该作何解释?”
听着三娘说完这一大堆话,文泽的怒气顿时消去大半儿。他坐在长廊上,低声道:“就算如此,可方才……方才你也动手了不是?……”“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生意赔了,处处有人要账,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踏进你们这东府!她那么辱骂凤尾,欺凌我在先,难道是你瞎了眼不成?亏得凤尾她对你有些情意,如今看来,我倒是不放心将凤尾托付给你了。”三娘冷冷的话语,说得文泽无言以对。
他嬉笑着拉着三娘的手,摩挲了半晌,问道:“那你是同意将凤尾给我了?我就知道二少奶奶最是个菩萨心肠的人。”三娘瞪了他一眼,道:“只怕是你母亲不同意。”文泽见状,只好松了三娘的手。“明儿个要去奉天寺打醮,听说那儿算卦颇具灵验,你只把你母亲的生辰八字给我拿了来,我倒要替她算上一算,究竟是何来路,胆敢在太祖皇帝御赐的宅子里撒泼。”文泽便十分听话的离去了。
凤尾端着一壶茶走过来,道:“二少爷去了哪里?我见他急匆匆的。”三娘拽着手帕子,自语道:“该是接开谜底的时候了。”凤尾看到,三娘的目光深不可测。
五月端午,晴空万里。
云飘浮,风缓步,花开扶苏路;蝉鸣处处,莺环堤柱,陌岩苔藓生白露。马蹄声声慢、一池春水满路铺。竹径小屋,凌波芳足,草儿丛林花木,一簇簇,一丛丛,回首成往昔,顾盼美景,谈笑化殊俗。
奉天寺离东府约有一个时辰的路程,沁雪时不时的掀开帘子,望着外面干净的天空,爽朗的白云,嗅着一路的野花幽香,聆听呼吸的静谧,安静极了。“瑾儿快看!一只玉色的大蝴蝶!……”木槿无心欣赏这些美景,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府里现下无人,除了绿妍和初尘、桃夭、素馨外,别无他人,那安夜辰怎么办?谁去给他送饭呢?以前是莲香,后来都是自己偷着做些可口的小菜送去。
只是忘了昨日对他说,让他自己多保重些。忽而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他怎会在乎我呢?现在倒是对自己甚好,将来必是要复位的,那时的他便是天子,怎会将自己放在心上?怎会想起自己来?就这样东想西想,马车来到了奉天寺。
金光闪耀,慈眉善目的佛像立在大雄宝殿正中央,似乎洞穿一切世事,知晓过去未来。鼎炉里的香灰上整齐的插着几根拈香,袅袅青烟飞升上空,须臾不见。刘氏和苏姨母跪拜之后便找主持叙话去了,雪吟虔心跪下,默默念叨着自己求佛祖保佑的事,只盼顺利入宫,求得圣宠。
沁雪也跪下来,双手合十,惟愿夫君文远早日回乡。木槿亦和一群丫鬟跪在一侧,求着各自的心事。待木槿起身,却看到沁雪周身一圈儿桃花色的晕圈儿,薄如蝉翼,煞是好看。再看佛像,似乎动了一动。“姑娘,我听说这儿算卦的甚是灵验,不如咱们也算上一卦,也好解一解姑娘这几年做的那个梦。”木槿的话倒是提醒了沁雪,她也很是好奇,所以便随着木槿到那花阶柳影下去了。
古槐老柳下,一位老者端坐在桌案前,鹤发童颜。木槿扶着沁雪坐在桌案前的小凳上,正要问个究竟,不想那老者伸出一只手来,微闭着双眼,道:“生辰八字让我看看。”沁雪忙递上一张梨花素笺,那老者方才睁开眼来,只是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她额上的那朵桃花印记,缕着胡须说道:“请恕贫道无能为力。”
木槿急了:“你不是号称什么神算子么?怎么连我们家姑娘都算不出来?我看你是在这儿净胡说!”老者摆手道:“既然如此,你们还是另请高明。”木槿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沁雪制止,道:“他自有他的道理,我看还是算了吧。”
待那沁雪木槿走了没两步后,老者方才说道:“贫道且送你一首诗:‘当年飞梭云锦断,连理共结枕鸳梦。花开花落自有时,枯萎犹须伊人怜。’”这诗写的奇巧,什么飞梭,什么云锦,沁雪不解,倒是木槿说了一句:“飞梭不是织女所用之物么?传说织女和一个凡间男子缔结情缘,然后被西王母抓了回去,留下一子一女……”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沁雪忽然说道:“你是说,织女留下一子一女?那……”木槿自然知道,她也很是怀疑沁雪的出身,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神仙这回事儿,可惜那老道士不肯说,只有作罢。
回来的路上,又见三娘和凤尾向那个神算子的摊儿走去。木槿上前拦住,笑着问道:“二少奶奶这是去哪儿?”三娘低声道:“你没见我最近总是跟她触霉头?我想着正好儿也来到这儿了,给算算。”说着绕过木槿,径自走到了前面。木槿也不知三娘是给谁算的,唯有笑着和沁雪走了。
三娘将袖中的一叠纸交予老者,道:“替我算算这个人。”不消片刻,老者就问:“不知二少奶奶是要问什么?”“这个人的身份。”“甲子生辰又一月,白玉石后是风清。”随后又道,“少奶奶只要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不要与她发生纠葛,便是最好。”三娘道:“什么人也不说清,没见过你这样给人家算命的!”说着夺过那张生辰八字,气恼的离开了。
凤尾跟在后面细细想了一番,对三娘说道:“这个道士打的是个哑谜……甲子生辰又一月,不是一个‘胄’字么,还有白玉石……‘皇’字,是个皇字!……”三娘道:“照此说来,那个女人的身份着实不简单。我记得,七年前,皇宫里忽然起了好大一场火,烧死了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