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悠远的钟声传入耳畔,在空旷的雪野中,沉寂而又遥远。小和尚带着文旭来到后堂之后,便立在一旁,不再言语。“馨儿……”文旭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跪着的,不正是素馨?
那一道钟声原是剃度的声音,看着素馨秀丽的长发,被惠明主持手中的小刀一缕一缕削下,飘飘扬扬,好似春日里的柳絮,化为尘埃,落入泥土。文旭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拈起那脱落的发丝,不由得心痛如绞。
他不明白,为何他的馨儿会做这般决定。“馨儿……你这是何苦呢……”文旭满眼含着泪,心痛地问道。可是素馨却淡淡的站起了身,对着他施了一礼,道:“施主,贫尼法号忘尘。”
忘尘,忘尘,忘记尘世间的恩恩怨怨。这分明是要告诉自己,要他放弃,放弃前尘往事,放弃那段感情。究竟是为何,为何她会这么做?文旭在心里问了自己千百遍,却对着素馨,无法开口。
他是知道的,她做了的决定,任谁都不会改变的。看来茉兰的话没错,素馨对自己,大约真的是忘记了吧。文旭将那缕青丝收好,掖入袖口,然后对惠明主持说道:“那就请主持好生照顾她,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对我说便是。”然后头也不回的踏步出了大门。
没有回头,泪水,却在寒风中,一遍又一遍的滑过脸颊。文旭本不是一个爱哭的男子,却是在这样的冬日里,哭了。骑在马背上,他紧紧地抓着缰绳,双腿裹紧马腹,一手用马鞭狠狠抽打在马臀上,马儿便长嘶一声,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奔驰。
一路的马蹄印记,沾染着滴滴血泪,偶有一朵梅瓣打落在白雪中,远远看去,越发的伤痛起来。真真是可怜人心,那一声“四郎”,那一声娇柔的呼唤,刻在文旭的心头,永远无法忘记。
恹恹的回到府里,已是午后,没有夕阳,没有晚霞,什么都没有。走至酒席上,他拿起一壶酒来,仰脖入喉,那辛辣的液体,直直滑入喉中,苦涩。未央见文旭如此,便上前拿过酒壶,道:“不是说头疼么,怎么还要饮酒?”
“你滚!”文旭一把推开未央,指着她说道:“你是谁……还用不着你来管我……”一旁的粟墨忙扶住未央,对文旭道:“驸马爷可是要注意点儿,她毕竟是当朝公主!”未央心烦不已,摆摆手,道:“罢罢罢!我也乏了……陆夫人,上次我住的那个院子收拾好了么?”
大约是不想与文旭争吵的缘故,未央才想着去休息。不想文旭竟是醉了,拉着未央的衣袖,喊道:“我虽不知馨儿因何出家,但我知道,定然是你挑唆的,我要你今日亲口对我说!”
未央听了这话,心里想起那次与素馨争吵,还有让粟墨送了掺有毒粉的茉莉粉,顿觉愧疚不已。便解释说道:“她出家与我何干?我看你是想见她了,而她又不愿见你,所以你才编派了这些话来唬我。”
一想起素馨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顷刻间被剪掉,还有未央的这番说辞,文旭登时怒红了眼:“我唬你,别以为自己是公主,便想一手遮天了!以往你怎么说素馨来!”粟墨见此,好言相劝:“过节的,驸马爷还是消消气儿……”
文旭一脚将粟墨踢倒在地:“狗奴才,好好的公主,都让你给挑唆的!还不快滚了去!”未央本想着听母后的话,好好跟陆家的人相处,所以才处处忍让,如今见文旭愈发不像话,还踢了粟墨,她气不打一处来,扶了粟墨起身。
然后便甩给文旭一个嘴巴,破口大骂:“我这是给你面子,若不是看在父皇和母后的面子上,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那素馨不过是出家罢了,又不是去死,你干嘛一副伤痛欲绝的样子,想博得大家的同情么?”
这话说的是有点过了,此时在场那么多丫鬟仆人,全都跪在了地上,刘氏也被落樱扶着跪了下去。文旭见着一家大小都是对未央唯唯诺诺,心中更是气愤不已,索性鼓足了酒劲儿,给了未央一个嘴巴,大声骂道:“你还给脸不要脸了不是?看我不把你休了去!”
说着便要嚷嚷着要人去拿纸砚,可是却无一人敢去。文旭怒了,一把揪起跪在他旁边的菊若,吼道:“还不快快去拿了纸笔来,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那菊若哪里见过文旭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忙战栗着起身去了。
待菊若拿来了笔墨纸砚后,文旭欲接过来时,未央一杨手,那墨汁便生生的打在了菊若的脸上,菊若抹了一把脸,满手都是墨渍,却也不敢言语,只是跪在地上,祈求未央的谅解。
“哼,”未央冷笑道,“不过是跟素馨一样的贱丫头罢了!”桃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本要起身,却被紫兰拉住:“你这是不要命了么……”桃夭只好暗自握紧拳头,看着菊若一头墨渍的跪在地上,心里早将那未央骂了不止千遍。
膳食坊里,紫兰正替菊若洗着头,只见桑梓走了来,桑梓说道:“快把你的衣服拿了给我,不然时间久了可就不好洗了。”菊若说道:“还真是谢谢你,我看这衣服还是扔了罢,反正也是洗不干净了。”桑梓拿在手上看了看,道:“这可是上好的石榴绸裙,扔了岂不可惜?”
紫兰也点头道:“还是五姑娘给她的呢,如果让五姑娘知道了,定然会伤心的。”菊若叹口气,道:“也是我没福,五姑娘待我如亲姐妹,我竟然……”桑梓笑道:“你还不信我的手艺?上次二少奶奶的青锻锦衫就是我洗的。”
于是紫兰便将衣服交给桑梓,嘱咐道:“万不可让五姑娘知道了。”这里桑梓便离了膳食坊。一路走来,还一路看着裙子的质地和纹路,却不想一头撞进了小萝的腰上,小萝拍手笑道:“看什么真么认真?”说着将桑梓手中的裙子夺了过去。
细细抚摸着石榴绸裙的纹路,小萝甚是喜欢:“这是那个姑娘的?只是可惜了,染上一大片墨渍。不然我还预备着讨要走呢。”“你自然是要不走的,”桑梓笑着说道:“这原是五姑娘过生辰时,请了裁缝做的,后来不知何故,又不穿了,所以才送给了菊若。”
小萝听了这话,嘟着嘴很不开心的说道:“这个菊若,藏了这么好的衣服,我知道了,也去跟五姑娘要一件。”桑梓说道:“你可别添乱,菊若的母亲曾经跟五姑娘的母亲是邻居,所以这才比别人亲近些,五姑娘可不想别人知道。”
这个小萝也是听说,五姑娘的母亲是南边灵州的一个歌女,是陆含煦到南方去经商,这才将她母亲带了来,娶了做三姨娘,生下辛夷后就过世了,所以陆含煦很是宠陆辛夷。这段往事只有菊若和桑梓,小萝知道,连刘氏也不知。所以陆辛夷有时很自卑,很是在意自己的出身。
这番话点醒了小萝,桑梓看着小萝问道:“四少爷和公主在大厅争执了一番,真真是唬了我一跳,那公主将砚台打翻,溅了菊若一脸一身呢。”小萝撇撇嘴,道:“她还真是脾气大,可惜我不再,不然定要为菊若姐姐报仇!”
“报什么仇呢,”桑梓道,“不过是人家夫妻间的吵闹罢了,你也别去管这事儿,省的菊若伤心……你是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人呢?”小萝见四下无人,便低声说道:“本来是要过去的,可是那茉兰……素馨她……她削发为尼了!”
削发为尼?桑梓不可置信的摇头,道:“怎么可能,你定是听错了。”小萝皱皱眉,说道:“茉兰哭个不住,怎么不真?她还让我去奉天寺看看素馨,可怜那素馨,本是说着的玩笑话,如今怎么当起真来?我看都是那个公主惹的祸,不然素馨怎会遁入空门?”
小萝这话倒是把桑梓吓坏了,她忙捂住小萝的嘴,小声说道:“嘘——你就不怕被人听了去……”小萝说道:“她既然敢这么做,那就不怕被别人说!”桑梓正要答话,只见粟墨朝这里走来,此时桑梓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只怕是方才的话被粟墨听到,说给未央,小萝可就是完了。
不想那粟墨笑道:“姐姐们可是知道那素馨姑娘在哪里出的家么?”桑梓额上冒出了许多汗,没敢言语,倒是小萝快嘴说道:“我们自然是不知,你也别在这里胡说,谁要出家了,如今素馨在这府里好好地,你莫要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