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紧张地说:“不是,是婆婆好像不会动了,可吓人了。”
杨婶也说道:“老太太本来就不会动。桂花,你别紧张。我们看看。”
进了鲁老太太的房间,杨婶拉亮了电灯,然后走到老太太的身边,看她的眼睛闭着,用手指拨开眼帘,眼珠没动,眼神散了,再用手背探探她的鼻孔没感觉有半点气息,杨婶心里也一惊,莫非老太太真的就这么走了。她回过身来,问桂花:“你跟你婆婆说了什么?”
桂花不安地回答:“我说爸爸被公安抓去了。”
“啊!”杨婶惊讶,忙道:“你怎么可以跟你婆婆说这些东西。”
“我・・・・・・我只想让婆婆也知道,爸爸他・・・・・・”啊哈,桂花哭了起来。
杨婶心里一凉,知道老太太完了。老太太一生最怕的是家人被人抓走,孙女桂花把金富被公安抓去的消息告诉老太太,这无疑是要老太太的命。虽然老太太早已气若游丝,哪一刻走都说不定,此时桂花无心的过错,却让老太太就这么走了,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陈云清也看过岳母,知道已经断了气,便劝桂花:“别哭了,桂花,也不是你的错。你婆婆能活到今天,躺在床上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有福气的人了。”
桂花听姑丈这么说,哭的更伤心。
“细姑丈,你看这事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去叫大姑来?”杨婶跟陈云清商量说。
“别急,桂花细姑近,先去叫她来吧。”陈云清说。
“那我去。”桂花说着要去。
“不用。还是我去。”
陈云清说着下楼去把岳母去世的消息告诉老婆。
杨婶对桂花说:“你还是快点去你大姑家,叫你大姑来。你爸被派出所抓的事也顺便告诉她。”
“好。”桂花答应去了塘家寨。
杨婶接着给鲁老太太拿出寿衣来,这是早已经准备好的。她想着鲁夫人的一生,多灾多难,可想到鲁夫人就这么走了,心里一酸,不免悲痛起来。夫人啊,你走了,叫我今后怎么活呀?杨婶想到自己更是悲戚,泪水止不住哗哗落下。鲁老太太健在的时候,没人敢瞧不起杨婶,她在这个家地位虽然卑微,但她说话还是有份量的。可是自从鲁老太太躺倒在床上后,她就少言寡语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闲言碎语她也听到不少。有人说,她是在鲁家混口饭吃的,如果是这样,还没什么。更有甚者说她是想夺鲁家的财产的。听到这些话,她心里感到十分的委屈,暗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的泪水。她的身世,外界的人都说是一个迷。她是灰寨人,家里穷得叮当响,吃了上顿饭不知下顿饭去哪里找。家里兄弟姐妹又多,父母只好把她和妹妹卖了留下哥哥弟弟。她被卖了几次,最后被卖到鲁家。她感激鲁家收留她,没把她再次卖掉,让她有个地方住,还有吃的穿的。鲁家上上下下没人欺负她,鲁老太太有空闲的时候还教她识几个字。鲁家的人对她有恩,是她的大恩人。当夫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不能离开鲁家,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个时候,夫人更需要人照顾,还有年幼的为正,金富啥也不懂,连家务都不会做,桂香桂花都还小,她不能离开鲁家。嘴巴长在别人头上,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她才不理。事实上,鲁家到了这个时候,也少不了杨婶。没有她,这个家早已不像家了。说她是在贪图鲁家的财产,不知道的信以为真,知道的也不是很明白,只有她自己心里就像豆腐拌葱一清二楚。她刚来的时候,鲁家还能每个月给她十块钱工钱,鲁老大被人杀害后,鲁家家境直转直下,生意做不了了,一家大小靠着过去的积蓄坐吃山空。这样一来,杨婶的工钱自然也减少了大半。老太太中风躺在床上后,就再没人给她工钱了。蔡小红死的时候,老太太留下的那点钱,让惠兰保管,这么多年来,补贴鲁家的生活费,还有老太太的医药看病费都用完了,惠兰连那些金饰都拿去换钱回来用了。鲁家的生活陷入窘境,杨婶有时买菜都用上自己以前的积蓄。鲁家到了现在还有啥,杨婶心里明白。说白了,鲁家只剩下这栋楼房了。可这栋楼房现在又值不了多少钱。解放后,长安镇政府建了许多国营商店,特别是建县以后,又有了县商业局,国营商店更多了,咸鱼街不再是长安镇的重要商业街,它的繁华已经随着时代的变更而结束了。衰落的咸鱼街冷冷清清,这里的商家不是搬走就是关上了门,失去商业价值的楼房也就值不了多少钱了。杨婶有时也想,自己一生为的是什么?鲁老太太死了,她感到自己从此失去了一座大山,失去了精神上的牵挂。她早就想好了,一旦夫人撒手离开人世间,她就会毅然离开鲁家。
杨婶正伤感浮想联翩的时候,鲁慧珠来了。慧珠进了母亲的房间,没跟杨婶打招呼,看了一下母亲,知道母亲是真的走了,自己从此没了母亲,不觉眼泪也掉了下来。这一次,她没有再去翻找母亲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知道母亲手腕上还有一个玉镯,她把玉镯从母亲的手里退了下来。她感到母亲冰凉的手。
鲁桂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她最近老是开会,一开就是几个钟头甚至半天一天的。她一进家门,听说婆婆死了,也吓了一跳,尽管她都是十六七岁的人了,还是怕死人。接着又听妹妹桂花说爸爸被公安抓走了,急忙拉住大姑的手问该怎么办?
“你别急,有大姑在,你什么都不要害怕。明天先把你婆婆送上山去,回来后再去看你爸爸。”惠兰说道。
桂香只有点头表示同意大姑的意见。惠兰杨婶在家守了一夜的灵,第二天才叫人把母亲的遗体抬到河边的祠堂摆放,又通知了一些常来往的亲戚,下午一点草草入了殓,就出殡上山了。惠兰感到自己对不起母亲,母亲的后事办的简单冷清,没有请和尚来念念经,三四个吹鼓手跟在送殡的稀疏的队伍后吹着乐声,一路上让人看了心酸摇头。
回到镇上,脱了孝服,惠兰看看天色还早,要去公社派出所,桂香桂花还有杨婶也都要跟着去,惠兰没让她们去,叫她们在家等消息,她一个人先去。
惠兰来到公社派出所,说要见见鲁金富,派出所的人打量惠兰,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惠兰说:“我是他大姐。”
公安说:“哦,是他大姐。鲁金富被送到7o9去了。”
“公安同志,凭什么你们要抓他把他送到7o9啊?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公安听了有些生气,看看眼前这个农村妇女,又忍了,说:“老嫂子,我看你人老实,是个守本分的人,我劝你一句话,你不该问的你就不要问。回家去吧!”
“同志,你这话错了。”惠兰有理不让,说:“我是金富大姐,难道连弟弟的事都不该问吗?”
“虽然说你是她弟弟,可是他现在和你不一样。他可是重大嫌疑犯,你不是,犯人的事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我再劝你一句,回去吧,别再问了。”
惠兰无奈,心想在这里也见不到金富,只好回家。金富被送到7o9关押,又是什么重大嫌疑犯,她去过7o9,那年儿子进吉被关在7o9时她就去过,这下好了,金富被关在那里,凶多吉少。一连几天,惠兰和杨婶都往7o9跑,可是还是见不到金富。<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