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卢公到了宣大,你我这样的人才有出头之日!”姜镶举起酒杯,感触颇深。他此次坚守得胜堡,血战十几个昼夜,差点命丧清虏的铁炮下,显示与其他武将的不同。只要赏功罚罪,处事公正,大明的武将并非那么不堪一战。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不久了!”姜镶端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话语中掩饰不住惆怅之意。
翟哲举起酒杯的右手抖动,杯中只余下半杯残酒。
“听说卢公已向朝廷上书,请辞总督之位,要回宜兴老家丁忧。”姜镶嘿嘿一笑,放下酒杯,“我看谁敢来宣大?”
清兵还在关外,谁敢来宣大当总督?翟哲的酒意醒了一半,“卢公真要走了吗?”他既有些惋惜,又有些期待,卢公舍得离开宣大吗?
草原的战事还在持续,萧之言的斥候活动在空旷的漠南草原探听消息,只有清虏的运粮队还在这里穿梭。札萨克图汗率部远遁,连归化城的尸体也不敢回头收集。翟哲没有河套草原的确切的战报,但清虏突破河套攻向漠西已经毫无疑问。
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的下场究竟会怎样?黄河中的水军命运如何?翟哲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最大的疑问是卢公究竟会不会回家乡丁忧守制,这是宣大镇官场、军镇和商号都在关注的大事。
八月中旬。
宣大军屯大丰收。
清虏退兵。
盔甲鲜丽的骑兵押送了近万名俘虏在大明北境的长城边穿过返回辽东,边堡守军昼夜不得安息,严密监视清虏动向。耀武扬威的骑兵在张家口外汇合,炮击宣府长城,孔有德的炮营把携带的铁球火药全部打完后,这才退兵。毫无疑问,土默特人和察哈尔人损失惨重。但皇太极劳师远征,也没能实现最终的目的,他夺取了漠南,但没人能帮他守住。从河套到张坝,最肥沃的草原空了。
翟哲紧急运送了一批粮草出塞送往汉寨,以解燃眉之急,逢勤正在忙于调集汉奴收获兔毛川对面荒田中的米粟。
清虏大军退去十几日,卢象升在宣大总督府召集宣大三镇参将以上武将。卢公去留不定,宣大军心难安。无论是厌恶他,还是尊崇他,诸将都无法否认卢公这两年改变了宣大。
大同镇武官随总兵虎大威共同前往,一路上说笑不停。今年这一战,大同镇可是出了风头,先是得胜堡守住了清虏的炮击,再就是翟哲突入草原抢掠马匹牲畜而回。翟哲斩杀蒙古人,攻击得胜堡的也有蒙古人,至于是哪个部落的蒙古人,全靠报功的一张嘴。
翟哲故意落在后列,极少插话,见姜镶在诸将中左右逢源,当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进入宣府境地,沿途喜气洋洋。军屯丰收比一场大胜还能振作军心,那些被分划为辎重营的辅兵能得到不少好处,全家老小一年填饱肚子是没问题了。
三镇将官进入阳和卫,天雄军督抚营奉命接待,好酒好肉伺候。王朴、虎大威和杨国柱三总兵,小心谨慎,约束诸将,卢公还在服丧期间,任何喧闹的场景都是对卢公的不敬。
“恭喜翟参将!”杨陆凯一脸神秘到了翟哲身边,他与翟哲是老交情了。
“何喜之有?”翟哲诧异。
杨陆凯却不回答,转身消失在拥挤的人群。翟哲琢磨了一夜,不敢找人乱问,想来杨陆凯不会无缘无故来取笑自己。
次日辰时,总督府击鼓召将,三镇将官分尊卑依次步入府衙站定,当中的是一张空落落的铺上虎皮的大椅子。过了一刻钟不到,府外号令兵高呼:“总督大人到!”
总督府内寂静无声,门外响起一阵整齐的步伐声,卢象升身着总督官服,领口处露出穿在里面的孝服的一角。
当中坐定后,八位亲兵分立两侧,杨陆凯身在其中。
卢象升先咳嗽了一声,声音沙哑未退,“得诸将齐心协力,今年宣大三镇军屯丰收,又拒清虏于塞外,总算渡过了难关。”说了这些话,仿佛消耗了他不少气力,停歇片刻,才接着说:“兵部已发文九边,命各镇以宣大为范,此乃诸位之功。”
台下众人皆面露欣喜之色。
“有罪则罚,有功则赏。”卢象升声音放缓,从衣袖中拿出一封文书,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才接到兵部调令,山西镇副将缺位一年,今调大同副将丁茂赴任;大同参将姜镶据清虏于得胜堡外,升任大同副将,调守大同镇城;大同参将翟哲,奔袭助纣为虐的蒙古部落于归化,升任大同副将,驻守得胜堡。”<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