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近处、远方全是大队人马活动的声音,陈虎威像是置身于一个嘈杂的集市。
一个木桶拍打在水面,荡起的波涛掀翻他头顶的水草,陈虎威自然的往下缩了缩,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水里有人!”
不知是哪个兄弟被发现了,陈虎威暴跃而起,左手拉住正在打水的士卒的胳膊,往里轻轻一拉,那人大叫“啊……”倾倒向河中。身体刚刚接触水面,叫喊声戛然而止,因为陈虎威的尖刺已经刺穿他的咽喉。
水边其他几个地方也响起“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有些人被直接拉入河底,张嘴在水底咕咕喝水。
可是苏州河的水是怎么也喝不干的。
“撤!”陈虎威毫不恋战,一个猛子扎入水底,往远离石桥的方向游去。
“水里有人!”
岸边的士卒惊呼奔走,有人取弓箭跟过来,可是水面的能见度极低,浪花悄无声息的翻滚而下。
陈虎威等三十人都是能在大海中翻腾的好手,一个猛子扎到三十步开外,露出脑袋换两口气,又潜入河水中。李成栋的部下多是中原和陕西各地的旱鸭子,即使有少数几个回水的也不敢在黑暗中下苏州河。
河道两边士卒们高擎火把奔跑,弓箭手跟上来,张弓对准被照亮的水流。
无论水性多好的人也必须要露出水面透气。
因为他们是人,不是鱼。
李成栋军中有箭术高超的射手,一双眼睛像夜枭般锐利,张弓紧盯着河道。
南岸,黑暗中。
七千双脚丫子怕打在地面,刀已出鞘,火绳已点燃。
这边河边的喧闹声还没停息,李成栋没把几个水寇当回事,正准备催马渡过石桥。
突然,他的耳中传来凄厉的呼叫:“有埋伏!”
远处,先行的斥候举着火把像丢了魂一样往回跑,紧跟着的身后的黑暗中全是粗重的喘息和嘈杂的脚步。
“杀!”终于有人忍不住先喊出来。
左边、右边和正南方,提刀的山民呼啸而至。
这一次,左若没有再用长枪兵打头阵消磨李成栋军的锐气,最精锐的中军冲在最前面,像尖刀径直插向石桥的方向。
他们已经等了很久,憋足了一天的力气全在此刻释放出来。
“偷袭!”
李成栋扭头看身后还有四处兵马没过河,身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石桥狭窄,再退回来已是来不及了,他催马紧敢几步过河,下令:“各营集合,迎敌!”
南岸边的营地中,铁锅中的水才冒热气,有人还在忙着搭建帐篷。士卒们慌慌张张中穿上才脱下的盔甲,找到架在一起的长枪。
黑暗中的山民像突然出现的恶鬼,他们喜欢这样奔跑的战斗,终于摆脱了紧密的军阵约束,可以攻向自己愿意去的地方。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两天的血战已让他们慢慢熟悉了战场的味道,那其实就是流鲜血的气息。
杂乱狂野的偷袭者形成弓背形状的队列死死圈着桥头,山民们把抢夺到手的火把扔进支开一半的帐篷。
熊熊的烈焰燃烧起,照亮了方圆几丈的战场。
歇息的清虏营地中,兵丁在找将官,将官在找兵丁。最外围的士卒慌慌张张的拿起兵器抵挡,当看见身边的同伴完全不顾自己的命运,消失在后方拥挤的人群中时,原本坚定的心也变得动摇。
左若指挥中军冲入敌阵后从正中间分开,如同一柄尖锐的长矛突然从中劈开叉,像长出两个头的毒蛇,然后,然后露出藏在后面的鸟铳手。
“停!”鸟铳队列的千总举手停住快步行走的队列。
鸟铳兵左手钢叉驻地,右手把鸟铳放在叉口。迎面的清虏见势不妙,疯狂的扑上来,最近的敌人离铳手只有十几步距离。
火绳燃烧散发出的香味像火盘上的油脂。
“放铳!”
火绳触及引线,在清虏绝望的吼叫声中,一排整齐的铳声响起。
硝烟弥漫之后,正前方成了修罗场的所在。铅子纷飞,当者皆靡。平胸射出的铅子不会快速夺取人的性命,铳手对面是躺在地面疯狂惨叫的伤卒。
第一排鸟铳手才后退,第二排铳手跟上。
“放铳!”
千总喊声在召唤恶魔降临。
这些鸟铳是松江城下和华亭县中的战利品。李成栋军中的鸟铳还算精良,但配备的实在少了些,打了两场胜仗,也只缴获两百多杆。不仅仅是鸟铳,山民们除了手中的利刃,身上的布衫,所有的东西都是从清虏手中缴获的。他们有三眼铳,还有简单的盔甲,有些是从死尸身上扒下来的,还有些是从俘虏那里夺取来。
两轮铅子过去,铳手原地装铅子弹药,原本杀向两翼的士卒听号令向中间靠拢,双头蛇吐杏聚合,又汇集成一杆无可抵挡的攻城锥。紧跟在中军之后的步卒押上,把鸟铳手保护在后列。
好铁要用在刀刃上,左若把所有缴获的鸟铳和三眼铳集中在一起,作为突袭的奇兵。
不到半个时辰,李成栋军的阵型越压越扁,石桥上堆满了士卒,对岸的士卒像过河来支援,南岸的士卒被压制向河边。前面的士卒抵挡不住,后面的士卒已经退到了苏州河边。
“闪开!”石桥边的亲兵举刀呼叫,把李成栋的战马护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