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骑兵由远而近,一直到了商队近前,为首的蒙古背着弓箭,在马上气势汹汹,道:“你们不要再到处跑了,你这些货物我们都要了,跟我们走吧”
王义抬起头,骑兵头目正是那个夜晚送他出大帐的侍卫。
经过几年的交流和熟悉,现在无论是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都不会再做抢劫商队这种杀鸡取卵之事。
在漠南草原,汉人的商队不敢反抗蒙古骑兵。
一行人跟随蒙古人前行。
路途遥远。
当日夜晚,商队随蒙古人在野外宿营,第二日继续前行,一直又走到天色漆黑,蒙古人点燃火把照亮道路前行,商队的伙计心中忐忑不安。
众人翻过一个大草坡,不远处出现一片亮腾腾的灯火。
“这里是个大部落啊”伙计们很快丢掉惊恐,欣喜不已。只有与蒙古的王公有关系,在草原单独行走的商队才有机会进入这样的大部落贩卖货物。
王义低着头,他不知道额哲到底有没有下定决心,但今夜一定有个结果。
商队离火把通明的部落越来越近,隐约可以听见欢声笑语。
那里正在举办篝火晚会。除了重大节日,蒙古部落只有在来了尊贵的客人时才会举办篝火晚会。
王义知道,那不是在迎接他。
察哈尔人载歌载舞,大汗会见阿穆尔,部落的勇士们也跟着沾光。
火把熊熊燃烧,姑娘和小伙子们的歌声比火把的烈焰还要炙热。
汗帐中飘荡着烤羊腿的香味,阿穆尔带来了汉人酿造的美酒,额哲醉眼朦胧。
崇祯七年,林丹汗死在漠西大草原。崇祯八年,阿穆尔率部脱离察哈尔投靠女真,成为第一个脱离察哈尔的部落。他受皇太极的封赏后,一直率部落在张家口外经商,重复土默特人当年的致富之道。
宴席已经过了许多时候。
额哲眯着眼睛,他像个酒鬼。
阿穆尔头上已有白发,依然精神焕发。
“大汗敬您一杯美酒,祝您健康长寿”
酒樽触碰酒樽,两人一饮而尽。
“阿穆尔,听说你今年收获颇丰,常常有小部落的人去投靠你,我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不知能否供给我一些牲畜。”
“大汗的吩咐,在下莫敢不从”
“莫敢不从?”额哲眯着眼睛,“真是这样吗?”
阿穆尔心中一凛。
他当初背叛察哈尔,是因为见蒙古已经大势已去。这些年来,他虽不再归察哈尔部落,但一直还把额哲还当做蒙古的大汗。
额哲摆手,下令:“左右退下”
诸人慌慌张张的退下,不知大汗和阿穆尔之间有什么不快。
只有一个年轻的侍卫留在帐内,对阿穆尔虎视眈眈。
“大汗”阿穆尔起身行礼,长叹一声,道:“那件事做不得”
姜镶反正时,他就听说了汉人也曾派使者前来蒙古。一个月前,原驻守京城的清廷大军南下江淮,今日额哲突然召见他,他已经预感到可能要发生何事。
“什么事做不得?”额哲冷冷的看着阿穆尔。今夜喝了那么多酒,好像都没有消融在他的身体中。
大汗嗜酒,不过是避祸之策阿穆尔又证实了自己的一个猜测。
“蒙古已经不是从前的蒙古了,漠东蒙古势力强大,土默特人与察哈尔有世仇,就是察哈尔人也未必会全听大汗的征召”
“就像你当初那样抛弃蒙古的大汗吗?”额哲在笑,一双眼睛从未有过的明亮。
阿穆尔暗自心寒。
“你是个聪明人,当初给我送了许多消息,所以我才找你来共谋大事。”额哲缓和语气。
“我老了”阿穆尔叹息。
十几年前,他就说自己老了,今天,他真是老了。
突然,额哲拔出腰间弯刀,狠狠的砍在桌子上,骂道:“可我还年轻”
刀破桌木,如摧枯拉朽。残羹冷炙撒了一地。
阿穆尔变了颜色。
也许,他不该来这里,他只是想来劝劝额哲,让他打消主意。
“满人当初只占有辽东时,蒙古人在草原已经臣服了大清,如今满人已经占据大明的半壁江山,大汗……”
“住口”额哲指着阿穆尔,“你说的我岂不知道,我让你来,可不是让你来教训丨我的”
他两条眉毛上扬,满脸杀气。<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