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劲爆的消息隐藏不住,南京城内很快议论纷纷。大明从未有过封摄政王的先例,而且摄政王这个名号,很容易让人想到清廷有个相同的位置。
朝臣都在猜测,这封奏折是不是晋王的授意?或者是晋王在投石问路?
内阁封宗茂奏折七日后,湖广总督姚启圣奏折到南京,再推晋王为摄政王。内阁几位大学士又商量了一天,再次封存了奏折。
七月十三日,赤日当空,南京城内闷热。
吏部尚书陈子龙登晋王府拜访。
内阁几位大学士做出封存两封奏折的决定,但内部意见不一。有义愤填膺破口大骂者,有心中激愤不敢言者,也有蠢蠢欲动者,陈子龙是默默投出反对票的那个人。
翟哲与陈子龙关系匪浅,从并肩作战,到结为姻亲。眼下这种局势,无人敢质疑晋王,东林党很大一部分口水兜喷在陈家。
翟天健出府迎接,把准岳丈引入内宅。
翟哲身穿便服在中门迎接,他今日的着装不是正是会客的服饰。
陈子龙看见翟哲,远远作揖行礼道:“见过王爷”
翟哲笑道:“今日是会友,你我之间无需顾忌身份”既是会友,无妨随便一点。
陈子龙坦坦荡荡,两人分宾主坐定,仆从端上茶水。翟天健在一边侍立,这是翟哲的主意,对坐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岳丈。
“王爷征战辛苦”陈子龙声调甚高,似乎在奠定今日会谈的基调。
翟哲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义正言辞道:“朝堂,战场,都是为朝廷效力。”
陈子龙不准备说废话,直接兴师问罪,道:“近日朝堂传的沸沸扬扬,南直隶总督宗茂与湖广总督姚启圣上奏请封王爷为摄政王,王爷如何看?”
翟哲缓缓端起茶,问:“是吗?”
“王爷领大明恢复基业,左将军兵进陕西,局势正在紧要时,朝堂不安,军中士卒难安心”
“士卒安不在朝堂安,而在朝廷的赏赐是否公平丰厚,今年户部入不敷出,若不加征商税和矿税,只怕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陈子龙胸口起伏,神色有些激动。翟哲说出这番话,是变相承认宗茂和姚启圣上奏是受晋王的指使了。
朝堂之争,动怒则要坏事。
陈子龙压制住到嘴边的质问,道:“闽粤延平王近日不稳,王爷要在此刻加摄政王,只怕会授人以柄。”
“原来内阁知道此事,不知为何没有人来告知我,难道是想见我败亡吗?我不加摄政王,卧子兄能否保证郑芝龙不会起兵?”翟哲依旧神态温和,“更何况,郑芝龙为何会起兵?有人不想见我,我退让一步,就能海阔天空吗?”
他温和的言语如一柄小锤子敲打在陈子龙的嘴唇边。
隆武帝命张瑾带出诏书,做殊死一搏,无论成败与否。翟哲可以不在乎,但必须要做出回击。朝堂之争,不是和气生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陈子龙无言以辩,断言:“王爷此举会让大明朝廷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中”
“也许会吧”翟哲笑声爽朗,“你我携手,弘光元年那么难的日子都闯过来了,现在有了半壁江山,胆子难道还变小了吗?”
陈子龙仰起头,与翟哲对视,毅然道:“王爷若执意如此,我只能请辞吏部尚书之位。”
“你我的关系,也要如此吗?”
“私情是私情,公义是公义”
见翟哲眉头皱起,陈子龙苦笑道:“我辞职后,会回松江闭门谢客,不再管朝堂之事”
翟哲露出促狭的笑容,问:“若我兵败,清虏再下江南,你也不问朝堂之事吗?”
陈子龙再也忍不住,斥责道:“请晋王休要以国事为玩笑”
“我从来没有以国事为玩笑”翟哲收敛笑容,“只是,这天下不仅仅是朱家的,当然也不会是我翟家的。顾炎武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天下是所有汉人的。卧子兄经历了剃发令,难道还这么冥顽不化吗?”
陈子龙长叹一声,“你说的我都明白,道不同矣”
“那,便请卧子兄回松江吧”<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