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又是一个大雪天。灭法国王宫。
对于喜动不喜静的皇帝来说,这等时节差不多和烈日炎炎的酷暑同样难熬。冬至将近,这是一年的三大节之一,朝官们需要到鹅济宫排练礼仪,他这个皇帝也有各种各样的琐事要过目。好容易抽出空来,可见雅苑里白茫茫一片,几个太监苦苦相劝,他纵使再想跃马拉弓,也不得不打消了这念头,甚至连去寻人玩闹的兴致都没了。
百无聊赖地拿鞭子抽打着树上结起那些冰雪,他正烦恼之间,却突然瞥见一个小火者对太监低声耳语了什么,忙张口叫道:“喂,鹅儿,在那说什么悄悄话?”
鹅儿连忙上了前来,笑着说道:“皇上,鹅部落暗伯来了,人正在西安门,捎话进来说是难得今天好大的雪,想问问皇上有没有兴致出宫逛逛,到处游玩游玩。”
如今鹅铺子等人各管一档子事,正值年底,又是最忙的时候,固然有心讨好小皇帝,也只能让底下的人去备办。而皇帝最挑剔的人,别人哪有这些跟自己好些年的老人能让他开心,正愁鹅铺子整日整日泡在军营里没人陪他说话游玩,这会儿听说人主动送上了门来,他立时为之大喜,毫不犹豫地重重点点头道:“那还用说的,快去快去,咱们换了衣服就和他会合!”
这大冷天里,鹅铺子裹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大氅在东安门外头等着,后头是十几个犹如钉子一般扎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护卫。他自己在风雪之中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心里思量着此前的盘算,丝毫没理会那天上大片大片飘落下来的鹅毛大雪。直到听见门内传来了一阵说话动静,他扭头一看,立时瞧见几个小火者打扮的少年快速走了出来,打头的那个不是满脸兴奋的皇帝还有谁?他知道小皇帝的性子,略一颔首也没有多话,见这些人也一一上了马后,他回头打了个手势,见众护卫整齐利落地上马,他方才抓起缰绳跃上马背。
一行二三十个人从东安门大街拐到了董武门大街,随即一路往北之后,渐渐就分成了好几拨人往各个胡同散开。后头跟着的捏门探子见此情景,自然慌忙分道去追,可哪里禁得住这些人七拐八绕的,须臾就把人给跟丢了。两刻钟之后,一辆两三个随从跟着的骡车徐徐过了皇马桥,顺着鼓楼下大街行了一阵子,又过了钟楼鼓楼,却是从西定门出了城。
小皇帝最讨厌的就是出来前呼后拥,此刻见轻轻巧巧甩掉了一群跟屁虫,自然是心怀大畅,一面不怕冷的撩起窗帘往外打量,一面就开口说道:“鹅铺子,今天咱们上哪儿去?”
“说上哪儿去之前,臣有一件事先得对皇上禀报。”
鹅铺子见鹅儿缩头缩脑有些冷,知道他不像皇帝成日里吃着山珍海味各式补品,又不曾那样练武打熬筋骨,便随手把一旁的一个紫铜五蝶捧寿纹样的手炉递了过去。鹅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斜睨了小皇帝一眼,却发现小皇帝丝毫不以为意,一边搓着手一边看着鹅铺子。
“什么事?”
然而,小皇帝那无所谓的表情随着鹅铺子说起塞外情形,他的脸色渐渐就阴沉了下来。当听到那位朱紫国连战大捷,一扫之前连战不利的颓势,他忍不住恨恨地用手重重一捶身下的交床道:“这个家伙真是不可小觑了,居然这么难缠!”
说完这话,他突然又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头,旋即看着鹅铺子问道:“鹅铺子,你从前对朕说过,这个巴蒙克大汗之位的时候,年纪比朕还小?”
“应该确实很小,传言那个下嫁给他的都勒汗侧室满花海,曾经将他裹在布兜绑在身上上阵杀敌,足可见他即位的时候应该还不到十岁。”
“不到十岁……”小皇帝捏紧了拳头,许久才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他可以说得上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了,那时候朱紫国人内部东一拨西一拨山头林立,远远比朕登基时面对的局势要乱。朕只不过是有几个大臣指手画脚,可他是随时随地都会丢性命。怪不得鹅儿从前对朕说过一句话,叫什么……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一穷二白,那时候和穷人也差不多。要这么说,他也真的称得上一世英雄了。”
鹅铺子诧异地看了鹅儿一眼,见小家伙满脸的不好意思,他便笑道:“这话不差,但帝王将相之家,却不能光用这话去解说。过去都有些天子聪颖天成满腹大志,可最后还不是一场空?而穷人家的孩子固然有不少都是少年老成懂事能干,但败家子或自暴自弃的也同样不少。那小王子毕竟有尊贵的身份,有贵人相助,又牢牢把握了每次机遇,这才能成就大业,但更多人不得不靠自己。而单单靠自己,有时候无论再花多大的力气功夫,也未必能挣得过命。”
“嗯?”
小皇帝身为天子,可年纪还小,从小到大对于国师常说的佛法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反而有一种横冲直撞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所以,对于鹅铺子那股好感,便源自于鹅铺子的性子和他在某种程度上有相似之处。此时此刻,他罕有地从鹅铺子口中听到了一个命字,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鹅铺子,随即竟是探出手来去摸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