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内务部长的麻烦
一个人拥有多大的权势,在于他可以支配的资源。但是无论这个人多么位高权重,在某一特定的时间和空间范围内,可以指挥调动的资源总是有限的。如果有人在这一特定的时间和空间内拥有的力量的大于这个高位者,那么他就可以发动一场政变。
从这个角度上看,发动政变或者利用某种机会短时间掌握最高权力中枢并不难,实际上也就是集中全部的力量来获取局部的优势,再通过所拥有的这个局部的优势来争取全局的胜利。
难的是政变或者掌握权力中枢之后如何应对被推翻的强权的拥护者和追随者的反扑,也就是如何充分利用所占据的局部优势来争取全局的胜利。
王杰一开始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太高估自己了——尽管他的人生经历让他有充足的资本来信任自己的能力和判断。
作为轩辕军校毕业的高材生,王杰的履历可以说非常完美:
轩辕军校二四三届的全优毕业生,名列全年级第一,授予上尉军校提前毕业并作为军界的明日之星而被选派到拉迪斯进修,然后是以少校的军线投入在第二次林序星争夺战,因为作战有功,被晋升为中校,调往总参谋部。
就人生的前一段经历而言,和因为倔强以及糟糕的成绩而被发配到林序前线,后来又因为得罪上司而流放到天甲一号星担任无足轻重的地方卫戍部队长官的任飘零相比,实在是优秀的太多了,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是在此之后,被视作为重点培养对象的年轻军官,在仕途上也依旧春风得意,出色的能力、圆滑的处世和累积的资历,让他得以在三十不到的年华晋升为了少将,这在华夏军中绝对是非常出色的。
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王杰一定会对自己的现状十分满意。一帆风顺的仕途,军界前辈的青睐,高层首脑的赏识,让他所到之处都充满了类似“年轻有为、才华横溢、前途似锦”之类的赞誉,事业有成更是带来了无数美女的垂青以及同僚的羡慕、嫉妒的目光,还有学弟们的崇拜。
以后的岁月也显而易见,元帅的权杖并非那么遥远,三军总参谋长、国防部长这样的职位也绝非高不可攀,如果有机会从政的话,也完全有可能获取资深议员以上的位置;退役从商则可以在庞大的财团中谋取高薪顾问、董事之类的身份;即便是一生从军也可以作为德高望重的元勋,满载着荣誉安度恬静的晚年。
在几年之前,王杰毫不怀疑自己会这样的生活——绝对的精英生活。
但是一个人的存在,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危险,一种会影响和阻碍他前途的危险,一种让他难以忍受的郁闷。
这个人就是任飘零。
即生亮,何生喻!
对于这个同窗,王杰的心中只能用“嫉妒”两个词来形容。
嫉妒他的背景,嫉妒他的运气,嫉妒他的才能,嫉妒他的地位……
的确如此,在一开始王杰是远远领先于对方的。一个优秀,一个平淡;一个勤奋,一个怠懒;一个顺利,一个多折,如此的差距让双方根本没有产生任何冲突的可能。
但是紧接着的发展就不同了。被冷枫暗中保护的任飘零很快就建立了“突袭天狮堡”这样巨大的功勋,并且被推荐到了罗迦的麾下,在远征印月和六月政变中更是以自己的才华和坚定立场,获取了罗迦的信任与器重,很快就和因为在六月政变中有些犹豫一度脱离了罗迦的自己并驾齐驱了。
如果这些还能够被王杰用“运气”和“家世”来解释和自我安慰的话,那么从斯德尔科大捷到西线大捷,传奇般的战绩带来了如日中天的声望和荣誉,还有无与伦比的地位与权力,这一切都让自诩为精英,无法容忍同辈中有比自己更为优秀的王杰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愤怒、不平和嫉妒。
而这个时候,机会却来了。
因为他生活在一个巨变的年代,这样动荡和战乱的年代,让他的精英生活理所当然的受到影响,但同时也赋予了他冒险的机遇。
历经了二百年和平岁月的大航天时代,终究因为人类开拓疆域的脚步的停滞,和对资源的日渐紧张,带来了一场重新瓜分势力范围和资源配额的战争风云。
面对如此重大转折的时代,各国都或明或暗的产生着重大的变革,其中以全宇宙唯一一个处在冷和平时期的华夏更为剧烈。
这个背负着千百年辉煌,同时也忍受着数百年耻辱的国家,始终都徘徊在历史上大国天朝的自豪与现实中受人冷遇的巨大差距之中,这样的差距一方面是让很多国人盲目的自大和自卑,但另一方面也让这个国家始终都处在卧薪尝胆之中。
因此,面对战争的危机之后,军队的强硬派终于选择了罗迦作为自己的领袖,同时也等于选择了烈火与宝剑,因为他们决不能够允许曾经的耻辱和偷安,在当代重演。
在这场选择中,王杰曾经犹豫和动摇过,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坚定自己的立场,甚至一度决定背叛提拔重要自己的轩辕家族,站在当时的国家领袖欧阳纳言的一边,但是在看到大势所趋之后,却立刻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忠心耿耿的匍匐在大元帅罗迦的脚下,成为了罗迦用来巩固自己权利的重要工具,为了弥补自己先前的犹豫、证明自己的忠诚,不惜和昔日的同窗好友翻脸,对军中同僚开刀。
在这样的转变中,王杰也从一个单纯的军官,变成了一个具备高度政治敏锐的投机者,充分展现出他原本隐藏起来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见风使舵这些阴暗的一面,而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又恰好提供了他施展这些手段谋取更高权力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让他怦然心动,尤其是面对着如今因为爆炸而处于深度昏迷尚未脱离危险期的罗迦的时候。
运气太好了!
由于长时期超负荷工作的罗迦在一系列战场挫折以及国内激烈的权力斗争之后,变得脾气暴躁、神经过敏、疑神疑鬼,甚至还怀疑到了原先的战友与部下身上,给了从学校时期便擅长迎合老师的优等生一个获取信任的良机。在不遗余力的肃清罗迦心中可疑分子的过程中,王杰很快掌握了关键性的权力,其中包括了负责华夏权力心脏——北华宫的安全,以及调查监控官员的特权。
而这样的权力,在罗迦遇刺之后,就显得异常举足轻重了。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蠢蠢欲动的野心,不断地从内心的深处发出声音提醒着他,巨大的诱惑让他发觉以前渴望的前途实在是非常可笑,冒险的冲动已经主导了他的整个理智。
现在的王杰却发现实现自己原本预定的生活在这样跌宕起伏的年代中,显得是如此的平庸和渺小,迎浪搏击的豪情和为了巨大利益进行冒险的yu望,以及各方势力权力斗争的现实,都让他别无选择的走上了这条不归的权力之路。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早在千百年华夏历史上被一代奸雄曹操身体力行证明过强大威力的计策,让王杰心跳不已。
不过残酷的现实却让他很快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什么?整整一个营的兵力居然被任飘零给击溃了!”
当王杰接到关于“春晖园”战报的时候,他内心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