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当时的潼关几乎没有可用之兵,结局可想而知:孙传庭以身殉国,而高杰则带着手下一千多‘精’锐和从山西充实到部队的乌合之众渡过结冰的黄河逃到山西。
李自成拿下关中之后,就沿着山西进攻北京,最后终于灭亡了明朝。
高杰可是被李自成打丧了胆的,在李自成进入山西之后,立即带着部队仓皇东蹿。
他手下的部队要么是贼军出身,要么是九边戍卒,战斗力或许在官兵中还算不错,可军纪却极为败坏。这一路东来,寇掠地方,裹胁丁口,残虐之处比之李闯有甚之。
高杰大约是真的被李自成打怕了,这一跑却是跑过了头,竟一路横冲直撞进入了江淮地区。如今,前锋部队已经进入扬州府境内。
明朝北京政fu之亡,亡于国家财政破产。尤其是在小冰河期,北方年年天灾,再加上烽烟四起,已是彻底残破了。
高杰的部队在路上行军一天,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尤其是在河南,是饥一顿饱一顿,穷得厉害。
等到进入扬州,江南的繁华简直耀‘花’了那些西北汉子的眼睛。他们万万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等草长莺飞、阡陌‘交’通,山明水秀的地方。水,到处都是水,河流、湖泊,几乎不用担心灌溉的事。而脚下的泥土,抓一把,几乎可以拽出油来。
雪白的大米饭随便吃,想吃多少又多少。
这不是天堂,又是什么地方?
所以,一到扬州,高杰部将士上上下下都达成了共识:咱们以后就在这里安家,不走了。
要想安家,其实也不容易。
按照明朝的制度,军队的一切所需都由朝廷财政开销,每年都有定数。而军饷则牢牢地控制在文官们手头,军队的脖子被人用手卡住,这就是所谓的以文制武。
可问题是,这两年高杰根本就没有从朝廷那里得到过多少给养。而且,按照高部的编制,他手头按照军制,只设一个营的战兵,也就是说,即便朝廷大方干脆,他也只能得到四千五百来人的军饷。但现在的的高杰部有战兵三万,从山西千里转进扬州,一路裹胁丁口,如今的他手下已经有十万人口。这么多人的衣食,朝廷肯定是不会认帐的。所以,还得自己想办法。
何况,这世道高杰已经看得明白:朝廷他娘的就是靠不住,要想活下去,还得自己单干。
因此,一进扬州之后,高杰就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派出大军占领州县城,驱除地方官,让手下直接做了知县、知州,裂土封建。并张榜说,从即刻起,百姓所需缴纳的夏粮秋税只需‘交’给他高某人就好。
高杰确实是穷得狠了,也知道自己的部在先后多次同李自成血战中受损巨大。李闯已经在北京登基称帝改元易敕没,鬼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带大军南下统一天下。
到时候,只怕自己顶不住。
别人或许可以投降大顺朝,可他高杰却是给李自成戴过绿帽子的,唯独他不能降。所以,必须在短时间内恢复实力。
要想尽恢复力量,没有什么比抢劫来得的了。
天下财富皆聚于扬州,高杰自然不会放过。当下,立即派出部队四下劫掠。别人抢劫地方,专挑富户下手,高杰倒也公平,我管你是盐商、士绅还是苦哈哈老百姓,一个都不放过,活生生将一个‘花’‘花’世界烧杀得狼烟四起。他本是闯贼出身,干这种事情驾轻就熟,也没有心理负担,丝毫也不将自己当成朝廷的大将。
同样,要不是因为北京被李自成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山东总兵刘泽清也不会逃到南方来。
刘泽清为人狡诈,又胆小。李自成进入京畿地区的时候,崇祯皇帝命他带兵进京。老刘如何敢去北京送死,就假装落马摔断了‘腿’,拒绝发兵。这也就罢了,老刘还耻地上折子给皇帝,说自己伤得厉害,请求朝廷出钱抚恤。崇祯皇帝被刘总兵恶心得没有办法,可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为了安抚刘泽清,只能下旨抚慰。
可皇帝也实在拿不出钱来,只得拼凑了四十两银子送去山东。堂堂九五之尊,现在只能拿出这么点钱,真真叫人叹息。
北京陷落之后,刘泽清也被吓得够戗,不敢再在山东呆着,带着全军滚滚南下以军就食。同高杰一样,刘总兵也穷得厉害,山东虽然没有受过天灾,可先后被清军象梳子一样抢过两次。一到南直隶,这里的繁华也让刘总兵大喜过望。
他立即学着高杰的样子,将所有的官员都赶跑了,安‘插’上自己的人,做起了一个大诸侯。
刘泽清的部队战斗力很低劣,不过人马却多。这次将整个家底子都搬到江淮地区,加一起有十来万,比高杰还多一些。
如今,刘泽清的部队正徘徊在天长、**一带,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在什么地方落脚,或许,他正在选一个风水宝地做自己的藩封吧?
和刘泽清的难以抉择不同,高杰则是看上了扬州,且再不打算离开了。
扬州乃是天下最繁华的所在,自古就要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之说。扬州自明朝开国以来,凡二百六十年就没有经过战火。且南方人‘性’格温顺,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凶暴的部队。高杰一来,纷纷抛弃家园朝南逃去,冒家就是在这种情形下举族搬迁。
早在四天前,冒襄的父亲冒起宗就先同妻子一道去了南京,让儿子带着家人和资财后一步过去。
这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却不想这路上全是逃难的百姓,挤得厉害,走起来却是如此之慢。
“王法?天子大行之后,君未力,朝纲‘混’‘乱’,屠夫们的刀下还能有什么王法?孙元贼子当年就能做出灭‘门’暴行,他眼睛里还有什么法纪?如今,又有马士英这个‘奸’佞撑腰,谁能奈何得了他?马士英连毁婚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道德丧尽,做起事来还能有什么顾及,只可惜周县尊了。”冒劈疆摇了摇头:“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周知县不被贬到靖江,咱们只怕就过不了长江了。”
听大公子这么说,冒庭桂高兴起来:“公子说得是,依小人看来,周知县这个霉倒得好啊!他的丧气,却是我等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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