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坛表情一怔,那顷刻间,他似乎想起了秦楼虞曾经在见到他第一面时,对他说的一番话。
“永远不要叫一个青楼女子从良,你不知道那份差事,或许是她救命的本钱。”
“你原本可以在宫内唱戏弹琴,也可以过得很好。”
薛坛摇了摇头,不知曾几何时,自己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莫非是受了尹清绮的影响?
“你知道的,我可以为你引荐,只要你愿意开口。”
“不可能的。”纪苦笑一声,“你知道吗薛将军,像我这种出身不够清白的人,在京城乃至扬州,都寻不到一处好人家愿意收留我,离开惊鸿馆之后,我几乎每日以泪洗面。”
“你不会……”
薛坛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即使是自己也未曾想到的。
“你离开之后,靠什么生计?”
纪的眼里没有了方才的悲伤和恐惧,转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整个眼神中空
洞而乏味,薛坛在无数战场上,见到死去了亲人的百姓,坐在尸横遍野的残垣断壁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你不会?”
薛坛又问了一遍,但声音明显要小了许多,他已经猜到了结局。
“是,我换了一家青楼卖艺。”
纪眼神空洞,两张开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一次,京城的一位公子喝多了酒,将我拖入房间内……”
“任凭我如何嘶吼咆哮着,都未曾见到有任何人前来营救,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是与尹清绮,与四娘,与宫内的所有人,都无法比的,没有人会来救我,我看着那个满脸酒气的男人,对我侮辱,但我全身上下感受不到一点点温暖。”
“寒意侵蚀了我的全身,老鸨子赶过来的时候,还打了我一巴掌,说我没有伺候好公子,让他极为不满,说我只不过是个唱戏的戏子,立什么牌坊,说我在惊鸿馆的时候,就是一个众人皆知的婊子。”
“老鸨同我说,你不过是个烟花女子,你当你是那宫中的桂冠?还要无数人去追捧?她说别以为你自惊鸿馆来,你就高人一等。”
“原来惊鸿馆在他们眼里,竟然还要高人一等。”
纪无奈的笑了笑,脸上都是苦涩。
薛坛沉默着一张脸,不知道以何言语安慰她。
“薛公子,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四娘,那么恨惊鸿馆那种地方了?”
纪的眼神中翻滚着泪珠,几乎快要滴落下来。
“当初,是惊鸿馆给了我可以放纵的资本,现在它又将其在我手中夺走。”
纪哽咽的快要说出不话来,沙哑着声线。
“我没有办法了,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将我的尊严,我一切的一切,从那个尸横遍野的惊鸿馆中夺回来,这些东西,你和太子永远都理解不了。”
纪拭去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
“薛将军,这些所有的仇恨,只有一个人,可以帮我解决,那就是六阿哥,道不同不相为谋,薛公子,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