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眼看着这妇人眼内的光慢慢褪了下去,满意地翘起了嘴角。
这次,他闭全了眼假寐了起来。
这妇人,聪明归聪明,但她还是最好能一直明白,他才是那个说一句话就算一句话的人。
当今皇上忌讳靖王与他不是一日两日,汪永昭答应旧主忠王保靖王后,就已思虑过往后的一切。
说来,最初他也只想保靖王而已,按皇帝的意思让靖王交出金银,让他在王府中守孝不出一步,新皇让他做的,他都做了。
当时也是双方之间新皇无兵权,而靖王只是皇族,夺宫名不正言不顺,更是有孝在身,而新皇也不能在忠王逝世之后就大动他的儿子,这时谁也不易动干戈,情形便也让他化解了下来。
而如若不是短短不到三月,新皇解了他手中兵权,他也不会在这年皇帝需旧将领兵时,与靖王联手,装病让路让靖王起复。
当时朝中四员大将,除了一个大病在身的老家伙,另一个就是靖王的侩子手,再就是他与靖王。
料想当初,因着当朝这种对新皇不利的局势,哪怕他是忠王的旧部,汪永昭都以为新皇不会对他下手,要知他当初虽追随了忠王,但同时也是向新皇效忠,他也算是新皇的部下。
可惜,新皇不信他。
凌国舅对新皇说他野心太大,汪永昭闻罢此言也是有几许好笑的,他要是不野心大,他会为起初的三王爷,现在的皇帝卖命,拿着家族博前程吗?就算他野心再大,能大过天?
他野心再大,充其量也不过是担当兵部尚书这一职而已。
可惜,这位置已经有凌国舅坐上去了,皇帝也没那个意思让他这个忠王的旧部坐,汪永昭被逼得不得不另谋其位,不得不顺忠王的意,择靖王而栖。
朝廷上的事,他不是生就是死地过来了这么多年,他不是要等来皇帝对他卸磨杀驴的,这么多算的容忍与算计,不是皇帝想让他如何就能如何。
汪永昭小时就在战场厮杀,知晓想要活下来,要活得出人头地,那就得去拼,去争,去夺,更要谋划与忍,这种种缺一不可。
此路不能,那他另择暗路而行,他就不信,他只要一个兵部尚书的位置,他还要不到。
自汪永昭的那话后,张小碗想了几日,又见汪永昭跟以前无二,便当他那天那时的话另有他意,跟她认为的他对她突然又有了兴趣的意思不同。
又过得几日,见汪永昭不是看书,就是带着江小山出去走走,便是与孟先生下棋,与她不过就是一日三顿饭时的交集,更是连多看她一眼也未曾,便也真正放下了心。
放下心之时顺势也自嘲了一下自己想得太多,她一介糙妇,又不符合这汪大公子的审美,何需到了“以色谋人”,让她替她的儿子要兵的地步?
但她这心也真是放得太早,这天夜间子时,她刚洗漱好,倒完水,正进门欲要关门歇息之际,后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此时后院只有张小碗一人住得,听到响声,张小碗着实愣了一下,待到门边问了是谁,门边传来了汪永昭的那声“我”后,她真是半晌都未语。
“开门。”
这时又是一声,张小碗摇了摇头,打开了门。
门外,汪永昭淡淡地说,“我的暗兵已往大东而去了。”
张小碗看他一眼,心里叹了口气,待他进来,便关了门。
她打来热水让他洗好脸与脚后,便铺开了床褥,慢慢地与他说道,“您啊,您又不欢喜我,何苦为难您自己。”
“为难我自己?”汪永昭嗤笑了一声。
“难道不是?”张小碗铺了床,把床褥打开,笑看着汪永昭。
汪永昭哼了一声,对着那打开的空被子钻了进去。
张小碗便掀了另一条被子钻了进去,随之支着脑袋,看着汪永昭淡笑着说,“我思来想去,想来您也是个正人君子,我无意您您也是无意于我,如若非要睡到一起,怕是也是有原因罢。”
汪永昭冷哼了一声。
张小碗笑看着他,见他还是不语,准备下地吹油灯。
她脚只动了一动,汪永昭突伸出了手,拿过她头上束发的银钗朝那桌上弹去,不得片刻之间,那油灯便灭了。
“不知害臊的妇人。”黑暗中,张小碗闻得了他不屑的声音。
任他解衣上床也自平静的张小碗笑了起来,待到一会,她才渐渐止了笑意。
慢慢地,身边凭白睡了一个人的气息越来越重了起来,可就算是多了一个人,张小碗却是心如止水,一点波动也未有,这时,她眼睛也是倦了,她闭上了眼睛准备缓缓入睡。
眼睛刚闭得一会,身边的男人又发出了声音,只听他说,“你是我的正妻,我不睡在你身边要睡在何处?我的暗兵是我的家将,越是有本事的人,越不是愚忠之人,他们心中自有他们的成算,他们得信他们的小主子也是他们的正主,日后不会薄待替他卖命的他们,他们才卖得了这命。”
意思就是,她是正妻,他是正经的小主人,那些人才信过得他们,才会尽力?以前,汪家轻待他们,想必这些人也是知晓的,所以汪永昭不得不睡在她身边,睡给他们看?
想来也是有些好笑,任何年头啊,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皇帝大臣,都皆有身不由已之处,张小碗想罢勾了勾嘴角,才轻轻地回道,“我知道了,您睡吧。”<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