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不防吴为突为此举,待要拉他时已来不及,只得心中暗暗埋怨,却又不便多言,只把眼来望他。
几人见吴为衣着气势不似常人,且李崇由马驿丞亲自迎送,显是朝廷命官,却也不敢怠慢,为首之人拱了拱手,道:“好说,不知是哪位大人当面。”
没等李崇对吴为使眼色,他便笑道:“贱名不足辱耳,在几位兄台面前不敢妄称大人。”
他说的是他自己,小小典史确实拿不出手,就算加上武官指挥使佥事的虚衔也算不得甚么,更何况也没必要跟这几人自报家门。
对面几人却是误会了,彼此对望一眼,神色放松下来。为首之人心道:“看来是个芝麻小官,听到王府的名头就怕了,连名也不敢报,倒枉费咱们一番担心。”打了个哈哈,敷衍的神态尽显。
一旁几人见状也嘻嘻哈哈起来,有人竟又抽了被绑驿卒一鞭子,浑不将眼前众人放在眼里。
李崇见状也是有些恼怒,但他老谋深算,此—顶—点—小说事与己无关,以他性格,绝不会去趟这趟浑水,当下只作没看见一般,倒是李若琳在车中听得有人被鞭打,颇为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吴为看见众豪奴气焰嚣张,也不动声色,哈哈一笑道:“各位兄台手持王府堪合,身份贵重,按理说要二十两银子一点也不多,这壶口驿推三阻四,分明是不将晋王殿下放在眼里。”
马驿丞望着吴为。又惊又怒,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说话。
果然见那几人面色稍和,其中一人道:“你这官人倒也明白,这壶口驿哪里是不给兄弟们面子,分明就是瞧不起晋王殿下!”另一人也道:“不过官人适才所言有误,咱们‘邮符’是有的,却不是王府的,乃是山西总兵狄大人所发。”只听他身后有人小声笑道:“也不知是哪里的官人,连这点子规矩也不懂。”
为首之人微觉不妥,稍稍迟疑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望着吴为不发一言。大明朝的规矩,入驻驿站需得有公事方可接待,而且官府公事需验堪合,兵部军情则验火牌。通称“邮符”。规定得极是严格。稍有差池便治重罪。
但规定是规定,明末腐败盛行,老朱当年制定的规矩都糜烂得七七八八了。驿站公务接待早已成了官员们的一项约定俗成的福利,堪合火票更是滥开,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访亲旅游什么的统统都由驿站接待。
严格来说,这些都是不对的,较起真来,其罪非小,只是当时从上到下都是如此,竟都视为常事,无人去想到底有何不妥。
眼前显是晋王府找山西总兵要的火牌,以作行商之用,却哪里有甚么紧急军情了,而眼前这几个豪奴竟籍此勒索驿站,鞭挞驿卒!
吴为又笑道:“不知几位有何紧急军情,要由镇台大人颁发火牌,莫非是前面又闹流寇了么?”
对面众人嬉笑起来,有人在小声议论:“这人是个书呆子,什么也不懂。”
为首那人微觉哪里不对,不欲多加纠缠,冷笑道:“有无紧急军情关你甚事,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寒窗苦读得一功名不易,仔细不要多嘴多舌,坏了自己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