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宗顿时有些结巴:“这、这、这,这非小臣能妄言。”
靖安帝似乎随便地说:“你是翰林院侍读,一肚子学问,说说挑谁,怎么挑?”
刘正宗磕头道:“臣不敢。”
靖安帝抬手指向众大臣:“那你们来说说。”众大臣纷纷跪下,伏地不起,没有一个人敢作声。
靖安帝道:“怎么,不让你们说话你们偏要说,让你们说话反而都装哑巴了?左振昆,你是言官领袖,去年你的手下叫得最凶,你来说。”
左振昆心里叫苦不迭,暗骂刘正宗惹事,让自己背锅。但他毕竟以敢言著称,想了想道:“皇上,御史科道虽是臣的手下,但更是皇上的臣子,敢于言事本就是皇上交给他们的差事。”
靖安帝道:“那你这个言官领袖,今天就做个表率。”
左振昆直起身子,说道:“是。古礼有云:以嫡以长,以亲以贵。”
靖安帝道:“按这个古礼,该挑谁呢?”
左振昆道:“皇亲宗室自有宗亲府掌管,不当臣言。”
靖安帝不禁笑骂道:“你倒滑头,都起来吧。薛家壁在吧,你管着礼部,宗亲府的事你也清楚,你来说说。”
除了刘正宗,其余大臣都站起了身,礼部尚书薛家壁道:“回皇上,皇室宗亲分封均按礼制,亲王、郡王、及以下不等,亲王最尊。”
靖安帝道:“这就简单了,我大随只有一位亲王,就是金陵王魏理,他有几个儿子,选一个就行了?”
体仁殿里鸦雀无声,安静得人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却人人心里都觉得匪夷所思。
一片寂静中,靖安帝的声音悠悠响起:“这么简单的事,我为什么定不下来呢?薛家壁,我问你,如果弘治皇帝的儿子在呢?”
仿佛一声炸雷响起,震得人人七魂出窍,六神无主。
薛家壁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斯斯艾艾地问道:“皇上说什么,弘治皇帝的儿子?”
靖安帝道:“你听到了,回朕的话。”
薛家壁道:“回皇上,如果弘治皇帝的皇子在,当然另当别论。可当年弘治皇帝只有一位皇子,在五公之乱里已经殉国,如何又有了一位皇子?”
靖安帝指了指胡敬道:“你来说吧。”
胡敬躬身答应,转身对众大臣说道:“巡检司已经查明,当年弘治皇帝的皇子并未殉国,而是逃了出去,现仍在世间,今年19岁了。”
吕夷初带头跪下,高呼:“恭喜皇上。”其余大臣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下高呼。吕夷初接着问道:“请问胡大人,弘治皇帝的皇子现在何处?”
胡敬道:“很快就到京城了。”
靖安帝道:“行了,今天提前告诉你们,就是让你们安心。至于你刘正宗,知罪吗?”
刘正宗磕头道:“臣死罪。”
靖安帝道:“去年为了国储一事,闹了那么大的阵仗,还不够吗?”说到此,靖安帝似乎有些伤感:“国储之事,朕最上心。之所以不让你们掺和,是因为兹事体大,特别是防止一些小人借机生事,希图着什么拥立之功,从龙之臣。刘正宗,你不听朕的话,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刘正宗抗声道:“臣没有这么想,一旦皇上决定立储,臣愿立刻自尽,一死谢陛下。”
靖安帝冷笑道:“你死了,你的子孙还在,家族还在,新帝照样封赏他们。你是让朕诛你九族吗?”
刘正宗顿时浑身颤抖,瘫倒在地上,只会连连磕头道:“臣该死,臣该死。”
靖安帝缓和了语气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算了,看在你虽是个糊涂人,却没有那些歪心思,罚俸一年,在家闭门思过。”
刘正宗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吕夷初在旁跺脚骂道:“耳朵聋了?还不赶快谢恩!”
刘正宗赶忙磕头不迭,泣不成声道:“臣谢陛下不杀之恩。臣真是糊涂,没有体查陛下如天之仁。”
靖安帝道:“你先下去。”
刘正宗匍匐在地,口里喃喃说着:“谢皇上谢皇上。”跪着一直倒退到殿门,才站起身晕晕乎乎地离开。
靖安帝等刘正宗走后,才对众大臣说道:“这一年来,为国储之事,朕寝食难安,幸赖众位大臣用命,国事勉力维持。然近年来南方动荡,北方天灾,国库空虚,鞑靼也蠢蠢欲动,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啊。”
说到这,他停了停,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接着说:“我大随兴国以来,50年时间,天下一统,万民归心,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君臣一体,上下一心。今天朕把你们喊来,告诉你们这些,就是让你们放心,国本无忧。当然,现在还不是宣扬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迅速安定局势。首要的是平定五斗米教之乱,别等到大乱起来了再着手;第二,灾民救济和流民招抚一起进行,特别是流民招抚,不能再拖了,政事堂拿出章程,一体施行;第三,整顿北方防务,对鞑靼的袭扰严密防范,待财政稍好,再大加跶伐。”
吕夷初躬身答道:“臣等领命。”。
靖安帝似乎有些疲惫,挥挥手道:“都下去吧。”
吕夷初本想再说什么,见靖安帝那疲惫的样子,便闭上嘴,带着众大臣磕头告辞。<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