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才一身墨绿道袍从起居静室中走了出来,一路之上道童门人弟子无不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他神色随和,并无倨傲之意,只是一路走去。阳光从一个个窗口照进长廊,动静之间,他安静的穿行于忽明忽暗的光影中,卓尔不群,仪态潇洒,只是长廊寂寂,一人独行,却亦有一丝说不出的孤寂之意。
过了长廊,拾阶而下,走过奇花异草满园芳香的小园,前方不远处便是玉清大殿的后堂,飞檐之下,明阳道人正站在那儿,看到萧逸才一路走来,连忙迎了上来,微笑道:“掌教师兄,你起来了。”
萧逸才微微一笑,停住脚步道:”你不是比我更早吗?昨夜之事如何了?”
明阳道人向玉清大殿那边看了一眼,道:“大致都处理清楚了,曾师兄已经在玉清殿上等候,就等师兄过去相见。”
萧逸才沉默了一下,道:“听说昨夜除了曾长老,还有人下去了?”
明阳道人心头一跳,但脸上神色不变,仍是一副恭谨模样,道:“是,据说陆雪琪师姐也去了,不过听说是小鼎顽皮,不知怎么也跑到了那河阳地宫之中,所以她才赶过去的。”
萧逸才默然片刻,缓缓点头,神色间并未有丝毫异样,缓步向玉清殿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明阳道人,却一时没有说话,明阳道人有些不解,走上两步,低声道:“师兄,还有何事?”
萧逸才目光深邃,似乎心中在思索一个问题,片刻之后,只听他忽然淡淡地开口,如询问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对明阳道人道:“师弟,今年在青云试中,是否有一个新人参加其中,名叫王宗景的?”
明阳道人顿时便是一怔,愕然抬头,向萧逸才看去。
阴阳道人怔了一会儿,才面带愕然之色,道:“掌教师兄,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的?”
萧逸才蓦然不语,淡淡地看着他,阴阳道人瞬间反映过来,只觉得脸颊上突然一热,下意识地低下头来,道:“师兄恕罪,是我多嘴了,”顿了一下,他见萧逸才仍是没有开口的意思,沉吟片刻后继续道:“禀告师兄,确实有这么一个少年,是出生于幽州龙湖王家,也算是世家子弟。不过他的经历也算奇特,是这样的……”
当下圌阴阳道人将王宗景的身世来历包括被掠去十万大山深处三年的事,都一一对萧逸才简略地说了一遍。萧逸才默默地听完后似乎也有些惊讶,开口问了一句:“他就是当年龙湖王家被苍松掠走的那个小孩吗?”
阴阳道人点了点头,道:“是,也就是因为这事,林惊羽师兄猜赶去幽州的。也是林师兄日后亲手将这个王宗景从十万大山里救出来的,当日这少年与龙湖王家家长闹翻之时,林师兄也有暗中帮了他一把,看来这是对少年颇为看好。”
萧逸才轻轻颔首,眼中微光闪动,但并没有在此事上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向玉清道人殿前头走去,同时道:“走吧,曾长老说不定都等急了。”阴阳道人连忙跟上,从背后偷偷抬起头看着这位掌教师兄的身影,只见那身姿挺拔缓缓而行,却一点也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过了静堂在绕过一处满载青莲的园中小池,便是玉清大殿的后堂门口。还来走到门外,两人便已闻到那大殿上特有的颤香气息,多年以来,供奉在玉清殿上的三清圣像前,都是用的这种灵香。
此刻,气势宏大的玉清殿上,在那排大椅上只坐了一人,正是曾书书。看他的样子到并未有焦灼心急之色,微微闭目背靠椅背,手边儿上放着一只大匣子,似在闭目养神中,不过当脚步声从玉清殿后响起时,曾书书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转头看去,见是萧逸才与阴阳道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脸上便带了笑意,叫了一声:“萧师兄。”说完转头看向阴阳道人,也是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阴阳道人自然夜市不敢怠慢,在萧逸才身后露出笑脸,点头回礼。
萧逸才看到曾书书,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微笑道:“曾师弟,你来了。”顿了一下,又道:“你先坐一下,我去上香。”
曾书书笑道:“师兄请便。”
说完便站在一旁,看着萧逸才转过身子,一路走到竖立在玉清殿中间的高大三清像钱,行礼占香,于烛火上点燃之后恭敬三拜,再插入黄铜香炉之中。一套礼仪下来没有丝毫识仪处可谓是端庄严谨、满怀虔诚,让人从旁看了,也在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敬重之意。
上过灵香,萧逸才回身走了过来,与曾书书笑谈两句,回到椅子边分主次做了。阴阳道人则站在萧逸才身后,早就招呼守在殿外的道童进来上过了清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萧逸才看向曾书书,微笑道:“昨夜辛苦了吧?都那么迟了还是让你跑了一趟,为兄也有些不好意思。”
曾书书哈哈一笑,道:“萧师兄,你这就太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昨夜之事大致是这样的……”说着,曾书书便把自己昨晚下山前去河阳地宫所遭遇的事,向萧逸才复述了一遍,其中颇有些曲折出,让萧逸才与阴阳道人都微微动容。
说道最后,曾书书将手边的大匣子向前轻轻一推,道:“萧师兄,这木匣之中便是昨夜在河阳地宫里得到的冥河翠晶”。此物至阴至寒,也是天地神物之一,想来夜宝光冲天,便是此物出世所致,不够也就是因为这奇石乃至阴之物,阴气弥漫,才让那些地宫之中的鬼物得其滋养,造成众多妖物横行了."
阴阳道人上前接过木匣,拿到萧逸才身边放下,再小心地打开,果然只见一道略带寒冰的翠绿光芒幽幽的照出,光芒耀拽,让人眼前一亮,萧逸才向那木匣之中的冥河翠晶注视了一会儿,道:“曾师弟,按照你的说法,其余的鬼物妖邪都并无大害,不过是普通的邪物罢了,只有盘踞与黑棺之中并占据了这冥河翠晶的白骨蛇妖,却是不同寻常,有可能与昔年兽妖打劫中的兽神的坐骑有所关联吗?”
说到此事,曾书书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缓缓点头,道:“的确如此据我昨夜仔细观察看,那白骨蛇妖的残骸看起来几乎与昔日兽神的坐骑一摸一样,只是无论体型还是道行力量,都比之昔年那只恐怖怪物要弱小无数倍,这才能被陆师妹一剑寂灭。”
说到这里,曾书书脸色一肃,沉声道:“以小弟推测,此妖邪或是从昔年那场大战之中,在道玄师伯诛仙剑阵下本体尽灭,但鬼道妖物也不知有何异能,竟能残留下些许碎片残骸,暗中潜入地下隐藏,也就这么恰好,谁也不晓得河阳城下居然还有这样一座地宫,其中还有冥河翠晶这等至阴奇石,让这白骨蛇妖残骸得以受阴气滋润,渐渐恢复道行,若非这次意外发现地宫,只怕多年后这妖物道行恢复后不免有生大患。”
萧逸才缓缓地道:“若果然如此,反而也是一件幸事,只是想不到那白骨蛇妖竟然如此难缠,连诛仙剑阵也无法将其完全杀死。”
曾书书笑着道:“师兄不必多虑,想那昔年兽妖打劫中,白骨蛇妖是何等威风显赫德邪物。如今这么多年来却依然只能隐藏地下,不敢有丝毫声张,且道行看来还是弱小,由此可见,当日的诛仙剑阵下又是何等的伟力,降妖伏魔不在话下。”
萧逸才默默颔首,脸上的神情忽然有些复杂,似带了几分怀念私募之意,轻声道:“恩师过世多年,逸才无能继承这掌教之为,多有不肖之处,也不晓得日后能否问心无愧地去见师尊。”
此言一出,曽书书立刻便做不住了,只得站了起来,同时看向萧逸才身后的明阳道人,却见明阳道人的脸上也是恭敬中带了几分惊讶,随之有浮起关怀之色,凑到萧逸才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萧逸才身子微震,从自己的深思中摆脱出来,看着曽书书站在下方不由得失笑,连忙摆手让他坐下,同时自嘲道:“师弟快做!唉,你看我也不知怎的,就想起恩师了,他老人家过世多年,为兄还是不时记起他的音容教诲,刚才一失态,让师弟看笑话了。
曾书书摇头笑道:“师兄何出此言?道玄师伯乃是天下公认的正道领袖,败魔教挡妖兽,数次挽狂澜于既倒,天下黎明百姓皆诚心敬仰,修真同道无不崇敬他。”
萧逸才闻言一笑,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讥讽之意,道:“百姓敬仰那是有,至于天下修真同道对咱们青云要说有多崇敬,那就靠不住了。”
呃……曾书书滞了一下,目光微转,于站在萧逸才身后的阴阳道人对望了一眼,却见明阳道人也是微微苦笑,摇头不语。曾书书在心里轻叹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当年最后一场魔教大战,青云门虽然最终击败鬼王宗的四灵血阵,再度挽救天下苍生,但自身也是元气大伤,惨胜之后,历次打劫残存下来的精英高手几乎都在哪一场血战中一扫而空,年轻一辈且不说,老一辈的长老高手差不多死得干干净净,昔年七大首座里面,也就是一位身负重伤的风回峰的首座曾叔常还幸存了下来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基本上不能时事,日后也很快就将首座之位传给了曾书书。
也就是在如此窘迫的境遇下,扫除了魔教阴历的中土诸派,反而迎来了一个大兴盛、大繁华的发展期。众多门派世家一一兴起,奇才异士多有出现,反过来对青云门造成了压迫之势,其中破有些实力强横新兴的门派,对青云门便不算太敬重了,让青云门下弟子暗中有齿冷之感,奈何世事轮回,终究无可奈何,一切不过只凭手中的实力说话罢了。
幸好如今这位萧逸才也算得上一位雄才之士,(诛仙二吧)潜心励精图治,甚至不顾青云祖制力图变革,这才渐渐将原本日渐秃败得青云一门从堕落的深渊硬生生给拉了回来,重现勃勃生机。加上门中新一代高手具有天资,道行精进,如今总算甚甚拾起了往日荣光,于天下修真同道前又有几分自傲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