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收到前方两路人马大败,甚至连谢厚胤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要用来争霸天下的主帅都被俘的端木朔风,实在是保持不住心气,一下子捏碎了手中用来做沙盘推演的推杆。
满手的木屑全都扎进了手掌心,可他却浑然未觉,面色几度变幻,一会儿是一种迷茫,似乎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一时半会完全无法接受,一会儿又变得十分狰狞,显然是极为愤怒。
一直站在他身边,同样经受连番打击的吴珩,那样子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打从他吴珩从中庭来到南地,这一路不可谓走的不顺利。
先是在祁连城中特意偶遇,接着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端木朔风的心腹谋臣,又顺顺利利地扶他坐上了龙椅,接着靠着自己一张嘴皮子,合纵连横,挑动凉国内乱,再联络四方盟友,瓜分凉国,接着再称霸南地的大好前景就在眼前,他怎能不得意?
想他那位六师弟,胆大包天地跟他来了同一个地方,明明选择了更为强大的凉国,却是处处被他扼制,毫无还手之力,他怎能不自傲?
正式开战之后,他率领的联军一路南下,不过半月,尽取一州,中途莫有挡者,他怎能不认为南地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呢?
没想到他算计来算计去,却在今天栽了这样一个大跟头。
输了吗?
似乎是输了。
端木朔风绝望,其实他比端木朔风还要绝望。
因为这一切已经发生,那便无法挽回了,他根本就来不及再另行谋划,想他那些待在中庭的师兄弟们,本来就比他的起点更高,现在他还在南地这个小池塘里栽了跟头,那还怎么赶得上人家?
他的路,似乎刚出山,就已经要走完了。
是老六出的手吗,似乎根本不是,按照他的情报,那个
蠢货待在一个小县城,螺蛳壳里做道场,压根没挪过窝,绝不可能挡到他的路,那换句话说,他是被一个平常人给打败了?
怎么可能,他怎么能接受,纵观光明会数千年的传承,他们自诩为拨乱反正,替天行道的一批人,他们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何等的豪气,打从他们干涉人族内务开始,每代中庭之主的首席谋臣,都是出自他们光明会,他身为其中一员,在南地输给了一帮普通人?
“先,先生,眼下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端木朔风突然转头看向他,一句话将他从紊乱的思绪里又给拉了回来。
吴珩下意识地转过头,脸色顿时又是一变,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端木朔风。
迷茫,无助,甚至眼神的深处,还有着一丝恐惧!
端木朔风是什么人呐,他可是吴珩亲自挑选的南地雄主,他是一头威武霸气的狮子,是天生的王者,哪怕是吴珩这位尽心竭力辅佐他的谋臣,也还是臣子而已,而他在臣子的面前,向来是君威极重,哪里会有这样惊慌失措的失态时候,更不至于会用这种语气,对他问出这种问题来。
他的心乱了!
端木朔风乱了心智,可他吴珩不能乱,想到这,他稍稍整顿了一下心神,强行压下了杂乱的思绪,到底是相处这么久了,也有些君臣之谊,更何况他若是现在就放弃了,那就等于投子认输,可如果再努把力,说不定还有一搏的机会!
“收敛兵力,我们先回祁连城!”
末了,吴珩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要快!”
是的,他们必须得快,因为敌方都是骑兵,他们是步兵,不赶时间,就会被死死地咬住!
不过好在重骑兵的追击能力也不佳,如果他们能够尽快收敛兵力,赶紧逃回祁连城,依靠祁连山的天险地利,只要守住了,那还有的谋划!
端木朔风这时候也醒转了过来,他几步上前,直接一脚踢翻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尉迟惇,指着对方的鼻子,怒骂道:“还不赶紧去!”
“对了,对了!”吴珩马上又接口道,“先派人去联络其他几路人马,不能乱,咱们一定不能乱!”
端木朔风这时候哪儿还有主见,赶紧应声附和道:“先生所言极是,来人,来人啊!赶紧去,联络其他几路人马先!”
随着他一声声令下,原本安静的大营顿时忙作一团,吴珩吐了一口浊气,晃晃悠悠地退到了一张椅子的前面,腿一软,一屁股先坐下了。
他在思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为什么凉国人会刻意保留实力,拱手让出燕州,难不成就是为了今天请君入瓮?
还是说故意示弱,只是为了导致他们四方互相猜忌,方便凉国各个击破?
该死的,吴珩忍不住狠狠地锤了一下大腿,怒骂自己怎么这么不堪,竟然这样慌张!
他有些烦躁,这时候若是能联系上其余几方就好了,他根本不信凉国人挺得过去这一劫,因为他计算过凉国的兵力,就算燕州藏拙了,可幽州造反,蜀国人也在跟着进军,就算他们抚平了三地的叛乱,也抵不过这百万大军!
现在最紧要的,他们卫国得先退走,避开这个漩涡,绝不能被凉国人的主力纠缠上,最好是让他们知道追不上,转而去顶住幽州的压力,那样他们随时还能回来继续吃肉!
想到这,他赶紧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了笔,蘸了蘸墨,提笔就开始写。
他要将这里的消息放出去,要逼得另外几路人马抓紧脚步,说不得,他还得抓紧时间,亲自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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