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拨人在海上开始了激烈的你追我赶,就连养尊处优的蒋少爷这次都亲自到了船头,他双手抓在因为沾了水,所以有些滑不溜秋的栏杆上,眼睛则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在海水中一个不算太明显的小点。
因为现在是夜里,又是在海上,所以能见度极低,哪怕用鲸油灯都照不远,而且又因为海浪时常掀起,遮掩了对方的身形,待得浪头消失,下一刻他们便已经蹿出去了老远,所以蒋少爷也在不断地移动着视线。
蒋少爷死死地咬着牙,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愤怒,想他蒋子文长这么大,虽然他承认他的确是靠着家族的助力才能走到今天,但在利益至上的乾坤商会中,如果他不是有着真才实学,在商贾一道有着卓越的天赋,家族也绝不可能轻易地让他掌握这么大一支船队,甚至于全权负责家族在南地的全部利益,乃至于要将其调回中庭,让他接手一些家族真正的核心利益。
从小到大,想他蒋子文有什么东西想得却得不到?
有什么事想做却做不好的?
可就唯有这一次,在这十拿九稳的一次普通行商途中,眼看着就要抵达目的地与人交易了,竟然被一个偷偷跑上船的毛头小子给放跑了这次船上地位最为重要的一个奴隶。
这种在最后关头被人截了胡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而且他突然也想到了当初在凉国的那天夜里,晚上有人来找他要人,结果被他三言两语地给打发走了,两件事一联系起来,他才醒觉此人竟然是被自己所救,换句话说,现在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他自己,顿时就更加气恼了。
这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所以他这次决不允许对方可以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他一定要将此人亲手抓回,狠狠地折磨一顿方能解心头之恨!
水雾扑面,他却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旁边的老管事见状,赶紧递上伞想让他遮一下,毕竟夜里受寒不好,却不料他直接一挥手,将对方递过来的伞给打落在地,同时脸色阴冷的看着老管事,冷声呵斥道:“瞧瞧你干的好事!吃里扒外的老东西,你还不给我下去追?”
话虽然难听,但老管事却无言以对,毕竟他在这件事中的确起到了一个不光彩的推动作用,说是吃里扒外也对,而且作为一个阅人无数,见多了大风大浪的商会老人了,他竟然能在这里栽了跟头,无论如何,这都说不过去。
没办法,只能怪那小子太过精明,太能演,竟然成功地骗过了自己这双眼睛,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让商会,让蒋家蒙受损失如此损失,他这个下人本就该以死谢罪!
想到这,他只能双膝下跪,哀声道:“老奴的确有罪,识人不明,以至于引狼入室,放跑了奴隶,有负于少爷对老奴的信任,老奴这就去为少爷追拿此人!”
说罢,他竟然真的站起身走到了栏杆处,翻身就想要跳下海去,旁边那两个原本看守亚当的蒋家家臣眼疾手快,赶紧上去阻拦,一人保住老管事的腿,苦苦劝说,而另外一人则单膝下跪,朝着蒋少爷喊道:“少爷,管事他纵有罪,可念在他这么多年尽心竭力地辅佐少爷您,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求您看在老管事对少爷您忠心不二的份上,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眼看这老管家竟然如此刚烈,一言不合便真的要跳海,其实只是一时说了气话的蒋少爷自己也有些于心不忍。
诚然,他们这些商贾世家一切都以利益为先,但如果真的没有一点人情味也不可能,那商会也走不到今天,只是对比普通人而言,对人情更加淡薄罢了。
可话说回来了,眼前这位老人,的确是忠心追随自己多年,功劳不小,对自己也极其忠心,若是真要让此人跳海喂鱼,他倒是也不愿意,更何况他们不知道,但自己明白,这件事真要究其原因,其实还是自己的错。
只是从小耳濡目染,家里人对那些下人的态度向来是想打杀便打杀的,所以他完全拉不下这个脸来说些好话。
“闭嘴!你二人怎有脸为他求情?我尚还未清算你二人的罪过呢!两个人,就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打晕了,这更是该死,我蒋家辛苦培养你们,倒还不如喂两条狗去看门合适!”
一席话骂的那两个也清楚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家臣没了脾气,谈不上怨恨,毕竟为奴多年,奴性深植骨髓,他们完全没有反抗主子的想法,只觉得是羞愧无比,自己都觉得自己有负于主子的托付,确实是该死。
眼看三人都不敢反驳,下一刻,蒋少爷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可嘴上依旧冷冰冰地道:“不过就算是狗也有它的价值,没为家族流尽最后一滴血前,岂能让你们死的这么轻松,赶紧下去加把火,今天抓不回这二人,再拿你们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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