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起义军围攻第一处防线的战斗打响后不久,进攻第二处防线的战斗也开始了,但这里的战况对起义军来说并不乐观。第二处防线所处的北侧河岸更窄,防线离阿古拉斯内格拉斯南城区也更近一些。当起义军在缺乏足够掩护的情况下进攻时,他们遭到了南线敌军的打击,不得不暂时撤退并休整。由于第四骑兵团的先头部队在此止步,攻击阿古拉斯内格拉斯北城区的时间也相应地后延了,但这一变化是否及时地为起义军指挥官们所了解却还是未知数。</p>
上午九点左右,在航空队的轰炸掩护下,起义军于阿古拉斯内格拉斯南城区边缘的大桥附近暂时压制了南岸敌军的火力,从而确保了一部分运输线的安全——他们需要这条运输线将大量士兵和装备送往全长接近6千米的战线各处,以完成对阿古拉斯内格拉斯的围攻。然而,直到此时,第四骑兵团仍然被第二道防线死死地卡在了距离北城区只有2千米的位置上。卡尔多苏上校无法联络到远离各种通讯设备的军官们,但他没有在规定的时间等到信号弹,这一和预想中相去甚远的结果让他意识到了情况的变化。于是,作为辅助部队的帕拉蒂营被及时地送抵前线,他们将协助第四骑兵团的先头部队突破这道障碍。</p>
结束了对第一道防线的总攻后,迈克尔·麦克尼尔火速赶往第二道防线。他在那附近见到了斯塔弗罗斯,但并不声张,只是挥了挥马刀,让同伴注意安全。</p>
“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有足够的火炮,情况就大不相同了。”麦克尼尔和帕拉蒂营的军官们商议了一阵,得出的结果是他们必须强攻阵地。担忧骑兵部队损失过于严重的麦克尼尔提议要帕拉蒂营充当攻坚主力,把这位外国志愿者的意见当做了卡尔多苏上校本人的想法的民兵指挥官们不假思索地同意了。这些从帕拉蒂赶来的士兵们会在骑兵部队迂回到另一侧的过程中持续攻击敌方防线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等到麦克尼尔的调遣结束后,双方就可以夹击被包围的敌人。</p>
似乎连命运都在眷顾起义军。麦克尼尔带队刚离开几分钟,南岸的联邦军突然变得混乱起来。正在北岸赶路的起义军只听得城市内枪声大作,但他们并不知晓具体情况。敌人的沉默反而让他们产生了怀疑,那密集的火力网打消了起义军指挥官们用士兵的生命一探究竟的念头。</p>
被南岸的突发情况直接抛入了绝境的只有第二道防线附近的联邦军,他们这下没法从友军处获得支援了。北岸的联邦军都在忙着加固阿古拉斯内格拉斯北城区的防御,没人敢冒险出击,更不必说这中间无险可守的一段路很可能会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趁着敌人的混乱和犹豫不决,起义军的骑兵部队成功地迂回到了防线后方,并在麦克尼尔的指示下发起了冲击。</p>
尼克斯·斯塔弗罗斯在看到了进攻信号后立即冲出掩体、一瘸一拐地向敌人的阵地前进。和他一同前进的士兵有许多,但只有他的姿态最为引人注目。那些快速奔跑着的士兵,那些小步慢走的士兵,还有那些匍匐在地向前爬行的士兵,全都比不上这个两腿僵硬得如同棍棒一般的希腊人左右摇晃着的姿态更让人发笑。他像个真正的木偶那样,给自己上了无形的发条。一旁的士兵们见他如此滑稽,心中的恐惧竟也削弱了片刻。</p>
“我就不喊口号了,不然这一天之内我们连构思战前口号的时间都拿不出来。”麦克尼尔举起了步枪,朝天上开了一枪,他从那些仍然跃跃欲试但面相多少有些狼狈的战友们脸上看到了他所期待的意志,“……进攻。”</p>
帕拉蒂营的士兵们呼喊着各色口号发起进攻,混在他们中间的斯塔弗罗斯始终保持着沉默,他的热情和狂暴只有在抵达敌方防线之后才得以释放出来。沿着并不宽敞的小路,他和战友们一同搜寻着那些藏有敌人的房屋,并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p>
“做好准备。”几名起义军士兵包围了一栋房屋,屋顶不停地传来枪声,一听便是有联邦军士兵仍在负隅顽抗,“我们得把这里尽快拿下。”</p>
跟在最后的斯塔弗罗斯因为不怎么会说葡萄牙语而失掉了打头阵的机会,哪怕他在之前的冲锋中表现得异常英勇。来自帕拉蒂的巴西士兵们亲切地称呼这个希腊人为【尼古拉】,他们当中有一些人见到过勤奋的帮工在码头挥汗如雨地劳作的场面。</p>
士兵们朝着虚掩着的房门开火射击,见另一侧久久未传来声响,便闯入房屋内,却见角落里有一联邦军士兵猛地朝他们扑来。为首的起义军士兵措手不及,被扑倒在地。余下的起义军士兵料定敌人已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只得先尽快控制住房屋一层的各个角落,确保主要出入口处于他们的射击范围之内。不多时,企图向下强行突围的联邦军士兵就被逼退,并选择了从楼顶跳楼逃生,结果自然是摔断了腿。</p>
众人松了一口气,他们总算有机会把正在和敌人缠斗的战友分开了。那两名士兵扭打在一起,彼此之间都难以伤及对方的性命,只得互相啃咬,场面一时间滑稽又悲惨。那联邦军士兵见对手因其战友的胜利而分心,凑上前去,咬下了那起义军士兵的耳朵。趁着敌人被剧痛袭击而脱力的瞬间,满口鲜血的联邦军士兵从怀中拔出手榴弹,将其连着敌人一同按倒,打算和这群起义军士兵同归于尽。</p>
目光呆滞的斯塔弗罗斯拔下步枪上的刺刀,一个箭步冲上前,精准地切断了敌人抓着战友的几根手指,也划伤了战友的大腿。他一脚把那联邦军士兵踢翻,和众人一起拖着同伴就跑,直到爆炸声从后方传来时才停下。</p>
“没事了。”他停下脚步,拍了拍劫后余生的战友,用磕磕绊绊的葡萄牙语安慰对方,“我们马上就把你送——”</p>
嵌入后脑的弹片进入了他的视野,粘稠的鲜红色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多么熟悉的颜色,那是鲜血的颜色,是入侵他家园的俄国人的颜色,也是……麦克尼尔所说的NOD兄弟会的颜色。</p>
他为什么会感到分外地熟悉呢?那伤痕的模样让斯塔弗罗斯有些失神,他生前从未见过NOD兄弟会的任何符号,现在也只是从麦克尼尔的叙述中了解到了那个组织的来龙去脉罢了。但是,这有着弧度的伤口却像闪电般地击中他的记忆、让他凭着直觉便认定NOD兄弟会的符号正是这样排列的。四周的战友们惊叫着搀扶已经身受重伤的同伴,刚才表现得无比积极的斯塔弗罗斯却恢复了呆滞。过劳带来的伤痛还在折磨着他,双耳嗡嗡作响的希腊人坐在墙角,把双手握在枪口向上的步枪上,努力保持清醒。</p>
“斯塔弗罗斯。”麦克尼尔从旁边的巷子里钻了出来,他没戴头盔,套着一半军服,没穿袖子的那只手臂提着步枪,“……虽然我自觉刚才打得还不错,我们在这里浪费的时间还是太多了。得更快些才对——把伤员送回去抢救!”</p>
希腊人穿过护送着重伤的战友向后徐徐退却的士兵们,他来到麦克尼尔身旁,和对方一同进入刚才已经被他们清理的房屋内。这里安全些,适合充当暂时休息的临时据点。</p>
“我总感觉我以前在哪见过NOD兄弟会。”他迟疑了一阵子,还是开口了,“刚才……我只是有一种感觉:我在人生中的某个时刻见过他们。”</p>
“……也许吧。”麦克尼尔挠了挠头,并不感到惊奇,“NOD兄弟会自称有着数千年的历史,但他们一直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以至于人们几乎无法从史籍中找到和他们有关的任何记录。如果有些NOD兄弟会信徒和您见过面,他们也许把自己伪装成另一种人以避免组织的真实名号和目的暴露。”</p>
“不,不是伪装。你说的那个蝎尾图案,我可能在什么地方见过。”斯塔弗罗斯费解地抓耳挠腮,“到底是哪里呢?”</p>
他们没时间犹豫了。两分钟后,连滚带爬地投入了下一场战斗的麦克尼尔和斯塔弗罗斯就放下了同NOD兄弟会有关的讨论,他们决定在攻下阿古拉斯内格拉斯北城区后再行商议此事。</p>
TB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