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伯顿越来越激进,起初保持着冷静的蒙斯克反而劝伯顿不要执着于一时的得失。这些话对伯顿起不了作用,或者说对刻意表现得要在东孟加拉拿回自己应得的一切的伯顿来说毫无意义。</p>
“他们都没这么在乎,你更没必要在乎。”蒙斯克点起了雪茄,烟雾升腾而起,“有一些人和我打听该怎么把他们的财产转移到外国,还有些人干脆要投靠印度人。”点点红光照亮了他的脸,灰白的头发和胡子是伯顿终生都未能触及的长度,“实在不行……我们就撤回西巴基斯坦,那里的产业还在。”</p>
“不能就这么算了。”伯顿的眼神飘忽不定,他确实有必须留在东孟加拉的理由,只不过和蒙斯克所想象的不太一样,“阿克图尔斯爵士,我们辛苦地在这里为他们创造财富,而这些懒汉只因为受了些委屈便一怒之下要让我们出局……不愧是他们的俄国人主子教出来的。就算日后真的要撤走,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地拿走我们的一切。”</p>
“唉,你这样说也对。”蒙斯克的态度忽地发生了转变,但他脸上的肌肉仍然紧绷着,“这种理由,回国之后都没法和别人提,他们会嘲笑我们面对俄国佬的走狗和打手只会逃跑。”</p>
趁热打铁的伯顿连忙提议加深同巴基斯坦军队之间的合作,尽管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又要做些妥协和退让才能换来士兵们的【保护】(就连保护力度也值得怀疑)。老成持重的爵士没有直接答应,这位疑似有英国官方机构背景的退伍军人郑重其事地对伯顿说自己必须仔细考虑过后才能给出答复。</p>
伯顿和蒙斯克相谈甚欢,只是苦了站在一旁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挥着手臂打高尔夫球的帕克。这家伙听了伯顿的指示,丝毫不敢怠慢地站在球场边缘和蒙斯克手下的警卫们进行着无趣的互动。和十分享受各种娱乐活动的伯顿不同,帕克生前对这些事缺乏足够的兴趣,他最看不起那些无所事事地游山玩水的GDI官僚——这样一来,他不得不煎熬地等待着伯顿和蒙斯克的会谈结束,旁人一看到他那张愁容满面的脸便知趣地向后退却、不敢惊扰了疑似最近刚刚遭遇丧事的同行。</p>
主客二人把高尔夫球场让给了各自的下属,他们只顾着讨论最近的合作事宜。蒙斯克向伯顿指出,现在和巴基斯坦军队深度绑定虽然可能有助于他们避免损失,日后想要抽身就难了。对此心知肚明的伯顿硬着头皮反驳说,以他们在巴基斯坦目前的影响力,和军队谈条件的余地还有很多,而且自身难保又存在诸多内部冲突的巴基斯坦军队不会在这时做出些得罪颇具影响力的盟友公民的事情。</p>
明里暗里都做过些违法犯罪之事的两人结束了试探,蒙斯克很客气地说他会在有机会的时候尽快联系伯顿以便维持他们同巴基斯坦军队的合作关系,而后请伯顿留下来和他一同用餐。担心这场大雨引发些突变的伯顿婉言谢绝了合作伙伴的好意,他叫上了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帕克,两人一起离开了有些偏僻的高尔夫球场,驱车返回达卡。</p>
“这家伙也不缺演戏的天赋。”回市中心的路上,伯顿和帕克开玩笑说蒙斯克也有去当演员的能耐,“我看明明是他主动和巴基斯坦军队还有那些可疑的研究设施背后真正的主人合作的,可是他从头到尾都一再强调说他是被迫的、是为了避免军队悍然撕毁合作协议才不得不接受对方的条件。唉,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模样,没必要。”</p>
“说不定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浑身肌肉僵硬的帕克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们这些人哪,说了一辈子假话,到最后怕不是连自己都信了。”</p>
“有道理。”伯顿装模作样地称赞着帕克的奇思妙想,“要是连自己都没法说服,更别提说服别人了。不过……”他试图看清窗外的风景,但越来越大的雨势和不时划过天空的闪电使得他失去了不少兴致,“说到底,巴基斯坦人优先选择他的原因是他手中的资源能直接服务于战争。”</p>
“你手里的资金也不是小数目。”尼克·西摩尔·帕克受不了伯顿哭穷时的模样,那表情要多假就有多假,“再强大的军队,都要有钱才行。麦克尼尔那种人是特例中的特例,更多人在待遇严重下滑之后就会产生些危险的想法。”</p>
“咱们说的好像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伯顿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换个话题吧,要是蒙斯克允许我们更进一步地参与他的那些秘密工作,到时候你要听我的。找出那些最关键的证据,想办法引导麦克尼尔来袭击相关设施,而且一定要确保证据是落到麦克尼尔手里而非其他人手中。”</p>
巴基斯坦面临着诸多的困境,其看似气势汹汹的十万大军在一连串的败绩面前反而显得捉襟见肘。更要命的是,基础设施受到严重破坏意味着许多本不必考虑的服务已经瘫痪,而他们在东孟加拉很难找到既有合作意愿又有办事效率的新伙伴——前一种人不了解本地环境,后一种人早被他们赶到印度去了。</p>
通过各种渠道广泛搜集情报的伯顿料定巴基斯坦军队的处境不容乐观,那些往日趾高气昂的军官们如今为了生存和前途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求助于任何看上去能帮忙的局外人,哪怕是漫天要价的家伙。即便考虑到这些,接触到他们真正所需的秘密也仍然是个小概率事件。</p>
“……一想到我们可能偶然间发现些其实咱们根本不需要的秘密然后又因此而惹上新的麻烦,我就郁闷得喘不过气来。”伯顿嘀咕着,“喂,帕克,今天晚上咱们去放松一下吧。我看你这整整一下午像个机器人一样陪着他们——”</p>
“去夜店就算了,还是你自己亲自去发扬光大那些事迹吧。”帕克瞪了他一眼,“这次记得把传闻留得更久一些,不然蒙斯克这家伙下一次又会准确地判断出你不在场的时间。”</p>
伯顿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他没有找到蒙斯克对女人特别感兴趣的证据。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对采矿的执着几乎可以与许多人对权力的执着相比,而这种病态的执着被岛田真司解读为某种放大的补偿心理。</p>
持续了一晚上的大雨没能阻挡伯顿寻欢作乐的决心,他把和卡萨德的会面推迟到了第二天。把当天的工作告诉帕克后,彼得·伯顿轻车熟路地前往卡萨德藏身的寺庙,聚集在那里的孟加拉人摩肩接踵,即便如此仍有数不清的孟加拉人试图混进院子里避难。遗憾的是,巴基斯坦军队没有悍然攻击寺庙也只是因为他们仍需遵守某些不成文的规矩,等到局势急转直下以至于继续遵守规矩毫无意义时,真不知这些自以为逃过一劫的孟加拉人会迎来什么下场。</p>
负责收容难民和管理寺庙正常秩序的卡萨德要关心的事情比伯顿多出许多,不过他仍然在百忙之中找出时间专门迎接伯顿。得知伯顿的行踪间接被夜店暴露后,卡萨德啼笑皆非。</p>
“现在我们已经发现好些秘密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呢,这些秘密之间看似没有关联,实则可能会导向同一个重大阴谋。”伯顿和卡萨德钻进地下密室里,这里除了已经成了植物人的工人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和麦克尼尔他们的交流效率过低,这可不行。”</p>
“好像没有谁规定这些秘密一定同我们的使命有关。”卡萨德虽然不赞成伯顿对他们在各个平行世界的使命和冒险的规律性推测,他自己却拿不出更具权威性的说法,“李林……那家伙不是我们可以推测的。当你认为这其中必然存在联系的时候,或许它们之间恰恰没有关联性。”</p>
“这不重要,即便它们之间没有联系,我们也必须尽量排除不确定因素。”伯顿不以为然地摆手,“我到你这里来,是委托你办一件只有你才能做的事情。”</p>
返回病床旁的卡萨德听到伯顿的话,下意识地挺直了腰。</p>
“上个月月初,麦克尼尔故意把我们推测的和泰伦矿业公司有关的情报添油加醋之后释放了出去,吸引印度东北地区的叛军南下入东孟加拉拯救他们那些受苦受难的【同胞】。可惜啊,疗养院现在落入孟加拉人之手,而那些工人也多半被什么都不知道的孟加拉人给放走了。”说起此事,伯顿一脸遗憾,“我知道你和他们之间有联系,也许我们可以用这个当诱饵来引诱他们替我们去吸引蒙斯克的注意力以便我们趁机救出更多可能使用同一种药物的雇员。”</p>
“你要想清楚,这么做的风险很大。”卡萨德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印度人和巴基斯坦人的共识是不能让俄国人的势力在这里继续膨胀。”</p>
“只要他们查不到我们就行。”伯顿嘿嘿一笑,“我听说蓝区和黄区之间也存在着永远没法禁止的非法交易,赚敌人的钱并不可耻。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我必须想个办法把钱赚回来,是谁付钱并不重要。对了,我记得你不是已经决定把这家伙丢掉吗?为什么他还躺在这里?”</p>
“我想让他死在一个恰当的时候以便发挥作用,可那个时机还没到。”卡萨德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着,“而且——”</p>
彼得·伯顿快步走到病床旁,他对着仍昏迷不醒的受害者上下打量了几眼,猛然间发现对方的脸上出现了几个奇怪的斑点。凭着经验判断出了斑点类别的伯顿连忙掀开被子,只见工人的手脚上也长出了同样的斑点。</p>
“……你还是把他宰了吧。”伯顿皱着眉头,“看他这模样,我实在不忍心。”</p>
“这种话,你和EU飞行员去说。他们往北非放毒气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份仁慈。”卡萨德白了他一眼,“我没有费心费力留他一命的想法,只是这人现在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所以我才要确保他能安全地活到我所需的时候。”</p>
——跟卡萨德成为朋友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伯顿幸灾乐祸地想着。作为委托卡萨德办事的报酬,他计划从外面招募些志愿者协助卡萨德改善寺庙内的生活环境,而这项任务完全可以转交给米切尔,后者手下有不少空占名额却没法参加战斗的【士兵】。</p>
TB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