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载祜兄如此轻易,就网罗了那么多妖修。”陈瑜心情复杂道。</p>
怨公子说得极为简单,但以今推古,特别是怨公子在东海荒岛找到流霜宫主等人之后,他们才着手降服妖修开始反攻。这说明降服妖修,乃是由怨公子主持。他早在那时就有降服妖修的经验,如今略施手段,无数妖修景从也就不奇怪了。</p>
“在下于典籍中见过一种说法,不可直呼一些大神通之辈的名字。”折可拭跟着怨公子,道:“怨公子说了那人之名却未道其姓,一直以‘他’指代那人,难道也是……”</p>
“是的,我现在,还不能直呼他的名字。”怨公子来到殿外,看着下方层层叠叠的宫殿,坦然道:“只要直呼其名,他就能感觉得到,而我不想再回焚心大阵了。”</p>
霍受,弑兄杀侄,并且杀了那么多有功之臣,就为了争夺人皇之位吗?陈瑜记得在巨蛟殿,蛟烈都那么惨了,却只敢称其霍王,而不敢直呼其名。这是什么样的人,连名字都成为敌人的禁忌!</p>
嘿,陈瑜失笑道:“这位如此处心积虑,却至今不敢践位人皇,他在怕什么?而且如今中洲风起云涌,各大势力剑指人皇大位,也不知这位有生之年,能不能被人称一声‘人皇’?”</p>
慧能口喧佛号,他也来到殿外,向怨公子问道:“载祜施主刚才在临摹那婴儿背上的火焰胎记,是想找到他?他的啼哭没有声音,施主又要如何寻找?”</p>
啼哭没有声音,就代表那婴儿已经遇害。</p>
“我自有办法。”怨公子不欲多说。</p>
此时外面已经是丑时,再有两个时辰就是天亮。弦月早已下山,天上是排列整齐的星辰。流霜宫遗址仍是时间错乱的白天,广场下方,是无数辉煌的宫阙屋舍。昨天进入流霜塬,然后一起进入流霜宫的大部分修士,至今仍在厮杀。</p>
广场上景象又一次变地热闹起来,那几个锦衣官员继续指挥小厮、侍女布置流霜殿。陈瑜看着他们手中的锦绣以及各色礼器,心中一时复杂。</p>
没有诏命,甚至没有得到人皇殒落的确切消息之前,流霜宫就在张罗着请宫主登基。接着一干文武避往海外,直到怨公子赶来才着手反击。</p>
这位流霜宫主也算了得,在霍受和怨公子的辅佐下一度光复了玉京,甚至被人视作正统。然而好景不长,其麾下诸多大将被霍受剪除,最后连自己父子二人,也遭了霍王毒手。</p>
可是,我跟这位流霜宫主,到底有没有关系?为什么我们眉宇间,竟如此相像?</p>
“记忆景象又开始了,载祜兄不进去再看一看?”陈瑜问道。他现在心情极为复杂,他自忖身世清白,有雍国栒州的家族,有亲生父母,有父亲,有师门,他不想跟这位宫主有任何联系。</p>
“我此来,只为记住小师弟的胎记,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就不要再徒添烦恼了。”怨公子遥望着广场下方某处喃喃道。</p>
“怨公子从前住在哪里,如今好不容易故地重游,不去看一看?”姜惟顺着怨公子的目光看了看道。</p>
“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奔波。”怨公子摇摇头,指着自己所看宫殿道:“那里是毓秀殿,是家师和师娘生活之所,也是我的住所。我执着于自己到底是谁的怨气,拜师上万载,在那里住的时间加起来,不到百年。”</p>
自风临城失陷以来,陈瑜就一直对怨公子心怀愤恨。但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败给了十万年前之人。十万年啊,有如此漫长的岁月积累,再平庸之人也会不凡,因此败给他,并不丢人。</p>
再想想怨公子始终一副温和模样,人家年龄摆在那儿,什么样的妙计诡计没见过,自以为高明的计谋,很可能是人家玩剩下的,怨公子确实有不动声色看好戏的资格。</p>
如今看他神情失落,整个广场上或许只有陈瑜才有“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深切感受。</p>
“载祜兄也不必失落,你为令师征战,助令师光复了玉京,陪着令师从低谷走向辉煌,这段经历,也足以令人羡慕。”陈瑜苦涩一笑,道:“而我呢,以后即使攻灭元州重建宗门,即使超过师父成就元婴境,却再也没机会向师父炫耀了!”</p>
慧能口喧佛号,折可拭、姜惟沉默,他们没有死过师父,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p>
“近五万年。”怨公子身上再次腾起杀意,道:“我在东海荒岛找到师父,遵师命在他麾下效力长达近五万年!这五万年里,我和师父只有数次见面的机会,甚至连师父和师弟遇害的时候,我也被他指派在帮他清除异己!”</p>
陈瑜愕然,与折可拭、姜惟等交换个眼神,这位怨公子也太可怜太倒霉了。难怪他怨气缠身,他的经历换了谁,还不得怨念深重?</p>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