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羲见大哥曹爽如此颓废顽固,不禁悲怒交加,他夺过一名乐师手中的洞箫,将其狠狠掷在了地上。</p>
“都出去!”曹羲朝着乐师舞姬们怒喝一声道。</p>
这些乐师舞姬也是刚刚入府不久,不知道这位三公子安乡侯的脾气,因此曹羲一声怒喝,众人都吓了一跳,乐师舞姬们纷纷识相的以最快的速度收起了琴箫丝竹、揽起襦裙长袖,急急走出了阁楼窟室。</p>
听到异动的何晏、邓飏、丁谧三人急忙走了进来,只见曹爽曹羲兄弟两个,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此刻就这样相互怒视着。</p>
“安乡侯切勿冲动……”何晏生怕这兄弟二人激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因此一边小心翼翼的拉着曹羲的衣袖劝架,一边使眼色给邓飏、丁谧二人,让他们把屋中兵器都收了出去。</p>
一向性格柔和的曹羲,此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但其实他心中此刻也十分忐忑不安,他默默在心中祝念道:</p>
“父亲英灵在上,羲儿今日如果顶撞了大哥,只希望父亲可以保佑我兄弟二人和好如初,也让大哥从此振作起来。”</p>
曹羲心中一想到父亲,便又增了几分胆气,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便扯住了大哥的衣领,他抓着已经快醉的不省人事的大哥骂道:</p>
“曹爽!你看看你现在颓废懦弱的样子!你太令我们失望了!”</p>
何、邓、丁三人没想到曹羲会有这样的胆子,他们一时吓得愣住了,也不知道此刻应该如何去劝解两人。</p>
一向唯我独尊的曹爽听了曹羲这话,顿时怒不可遏,怒火中烧的他指着曹羲的鼻子正要怒骂时,却因酒劲上头、血气翻涌而昏迷了过去。</p>
曹羲背起大哥曹爽,就朝着屋外走去,何晏、邓飏、丁谧三人立刻赶了出去,曹羲却转头冷冷说道:“三位还是不要跟来了,劳烦通知车夫一声,叫他速速准备一辆帷幔遮盖的马车!”</p>
何晏见曹爽此刻已昏睡过去,曹羲也恢复了冷静,看样子兄弟两人不会有什么大的冲突了,因此点了点头,便去准备马车了。</p>
曹羲将曹爽安置在车内,自己则亲自驾上马车,扬鞭扶舆朝着府门外津阳门大街北面辚辚驶去。</p>
路过金市以后,他掉头向东行了半里,然后继续北上,直出大夏门外,竟朝着北邙山的方向而去。</p>
不多时,曹羲驾车来到了北邙山已故大司马、邵陵元侯曹真曹子丹的坟前。</p>
曹羲勒马停车,转身将大哥背了出来,将他放在了父亲坟前,自己则跪在了大哥身旁。</p>
曹羲取出水囊,“哗”的一声将冷水泼在了大哥脸上,曹爽顿时清醒了不少。</p>
“大哥,你还记得父亲临终时,对你我兄弟所说的话,看着你我兄弟二人的眼神吗?”</p>
曹爽看着父亲那宛若生铁的墓碑,心中生起了一丝愧疚之意,低头跪在坟前没了言语。</p>
曹羲永远不会忘记,父亲临终时,望向自己和大哥那充满期待与哀戚的眼神。</p>
父亲那分明是在告诉大哥和自己,他们是曹氏的子孙,生为曹氏人,死亦为曹氏之鬼,生生世世,誓死亦要以血奉曹家社稷!</p>
他也没有忘记,父亲出殡那天,披麻戴孝的自己躬身在父亲灵前焚香祭拜之后,那一字一句的承诺:此生,定以鲜血匡扶曹氏、忠于君上、辅弼大哥,誓死不渝!</p>
可是如今,大哥却因为一场败仗,因为朝中那些有心之人的几句流言蜚语,变得如此颓丧奢靡、不可理喻。</p>
“大哥,你扪心自问,你如今这个样子,如何对得起父亲?如何对得起我们曹氏子弟的身份?!”</p>
三弟掷地有声的反问与质询,就像是一柄柄重锤一般砸在了曹爽心口,望着父亲坟前斑斑驳驳的石碑青苔,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难受,伏在父亲坟前恸哭了起来。</p>
“父亲,我没用……我真的怕……,怕那些老臣的口诛笔伐,更怕百姓对我的不满……”三十多岁的曹爽,此刻伏在父亲墓前,哭的一塌糊涂,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少年一般。</p>
曹羲见到大哥痛苦之状,也不禁心软,他拍了拍曹爽的肩膀,安慰道:</p>
“大哥,不就是一场败仗么,当年祖父横扫天下,尚有赤壁之辱、定军之挫,更何况你我后辈?欠了百姓的,我们还可以去弥补,至于那些老臣,本来便盼着我们一败涂地,大哥又怎么能落入他们的圈套呢?</p>
既然天下人皆怀疑你的能力,那么你就应该用事实证明给他们看,你曹昭伯不是庸才,这才算是大丈夫所为!方才对得起咱们父亲一世英名!”</p>
曹爽听了曹羲的话,混浊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一丝神采。</p>
“对,我应该证明给天下人看,让他们知道我曹昭伯不是庸才!”</p>
曹爽转身朝着曹羲深深一揖,真挚的说道:</p>
“三弟,这些日子,是大哥不对,给你们添麻烦了。”</p>
“大哥不必自责,兄长有过,做兄弟的自然应当辅弼匡正,还望大哥切莫怪罪羲今日无礼之状。”</p>
“三弟,从今以后,你我兄弟定要齐心协力,捍我曹氏江山,至死方休!”</p>
“好,齐心协力,捍我大魏,至死方休!”</p>
曹羲与曹爽兄弟此刻眼含热泪,四手紧握,在曹真墓前立下了誓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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