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什么样的字眼,能形容这一刻的宣室殿,那无疑是: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只不过,让众人感到惊讶的,并不是‘中郎将郅都坐渎职’;
而是皇九子刘胜,居然敢在常朝之上,在这未央宫宣室正殿,明目张胆的弹劾郅都!
——现如今,别说这朝堂之上了,便说长安方圆百里之内,谁人不知苍鹰郅都,那就是天子刘启最忠实的鹰犬?
往日,先皇刘恒尚还健在,刘启只是太子之时,朝中百官对于中郎将郅都,就已然是‘敬而远之’,生怕和这位主闹得不愉快,从而惹得刘启不喜。
盖因为早在好几年前,郅都被时为太子的当今刘启力排众议,强行扶上中郎将的位置上时,长安朝堂便已经明白:这位中郎将,就是刘启意志的延伸,是刘启安插在朝堂的一双眼。
所以在过去,无论是和郅都同级别的比二千石,还是更高的二千石、真二千石乃至中二千石,也就是九卿一级,都从不敢在郅都面前耀武扬威。
便是万石级别的三公,也都会下意识让郅都三分薄面。
而今天,皇九子刘胜却一反常态,甚至稍有些违背礼制的出现在常朝之上;
其目的,居然还是弹劾郅都······
“嘶”
“那苍鹰,怎么惹上这主儿了?”
“只怕是瞎鹰踩了狸奴尾,欺了广明殿那位······”
“嘿,这下可好看了。”
“就是难为陛下,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
朝臣百官你一言、我一语的轻声交谈着,啧啧称奇间,便将一道道幸灾乐祸的目光,撒向郅都那仍不知‘大祸临头’的自信面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安城内,便有广为流传的‘三大忌讳’。
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是犯了这三个忌讳,那除非天子亲自出面保护,否则这个人,便必定神仙难救。
——别跟太子启下棋;
勿论窦皇后的眼;
莫欺公子胜的母。
这其中的‘太子启’,自然就是当今天子刘启;
至于窦皇后,也便是如今的窦太后;
而公子胜嘛······
——翻遍整个长安城八街九陌,恐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同时满足‘公子’和‘讳胜’这两个条件!
至于郅都,比二千石的中郎将,连九卿都不是的小虾米,过去却在朝堂之上耀武扬威,好不气人!
只是过去,郅都背靠天子刘启,朝臣百官自不敢明着同郅都作对,只能暗地里咬牙切齿,再偷偷骂两句‘幸妄小人’。
而今天,难得有机会看到郅都,被年仅十岁的公子胜教训,众人自是好整以暇,就差没搬来瓜子花生小板凳,来好好看上一场大戏了。
御阶之上,天子刘启却是一副淡漠无言的神情,目光紧紧锁定在刘胜那仍有些矮小,又完全谈不上‘瘦弱’的身躯。
“哦?”
“弹劾郅都啊······”
听不出丝毫情感的一声轻语,惹得殿内朝臣百官只下意识坐直了身,纷纷将幸灾乐祸的目光,从郅都身上收回。
——相比起郅都,公子胜在天子刘启心中的地位,实在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