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刘彭祖、刘胜兄弟二人面色齐齐一变!
但稍有不同的是:刘彭祖是收敛笑容,露出一抹疑虑之色;刘胜却是面色剧变,面上立刻涌现出一抹愤怒!
见兄弟二人这截然不同的反应,申屠嘉也终是摇头一笑,也不坐回身,就这么站在凉亭内,双手扶腰,静静等候起了兄弟二人的答复。
但颇有些出乎申屠嘉预料的是:在刘彭祖温和的目光注视,并噙笑点了下头之后,刘胜面上愤恨之色,却立时被一抹酷似刘彭祖的狡黠笑容所取代。
“郅都的对错,父皇已经做出了决断。
“父皇认为,郅都没有确保圣驾的安全,是有过错的;但在之后,郅都又阻止了父皇以身犯险,是有功劳的。
“父皇说,郅都应该功过相抵,学生也只能以‘功劳既然已经赏过了,那过错就必须惩罚’的解释,让父皇惩治郅都。
“但实际上,学生却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学生认为,判断一个人的对错,和判断一个人是否孝顺一样,首先应该看心意,而后,才应该看行为。
“郅都先是失职,导致父皇遭遇危险,之后又忠言直谏,阻止父皇以身涉险,看上去是先错后对,功大于过;但实则却是亡羊补牢,为自己谋求生路而已。
自信满满的道出这番话,刘胜便傲然直起身,仰望向申屠嘉的目光中,已是看不见丝毫因恼怒、愤恨,而生出的冲动之色。
“——按照我汉家的法令,郅都身为中郎将,负有保卫圣驾,时刻确保父皇安危的职责;就算父皇因为其他人的原因而遇到危险,郅都也难辞其咎。
“而那一天,父皇却因为郅都的失职而遭遇危险,事后无论如何,都应当重惩郅都,以提醒其他人:圣驾安危,不是儿戏!
“郅都也知道当时,圣驾已经遇到危险,自己也已经坐实‘失职’的罪名,如果什么都不做,事后必定难逃一死;
“所以,郅都阻止父皇,甚至大义凛然的指责父皇‘不应该置宗庙、社稷于不顾’,看上去是忠于社稷,实际上,却只是为了弥补先前的过错而已。
面不改色的说着,刘胜甚至不忘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后的情况,也确实如此。
“听说郅都阻止父皇以身犯险,皇祖母就许下赏赐,嘉奖郅都公忠体国;
“即便是学生竭力进谏,父皇也看在这个份儿上,并没有给郅都太重的责罚。
“——但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郅都原先的罪过,是死罪······
“无论之后郅都怎么弥补,也不该只是‘罚禄半年,思过三月’的结果·········
满是唏嘘得道出这番话,刘胜甚至遗憾的摇了摇头,似乎是遭遇到了天大的不公,又像是亲眼目睹了一场惊人的悲剧。
而申屠嘉却并没有再点头,表示自己任何刘胜的看法,而是坐下身,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老夫倒是认为,公子有如此看法,是因为孝。
“因为郅都阻止陛下,将贾夫人的安危置之不顾,公子又对贾夫人无比孝顺,才会对郅都有这么大的反感。
“老夫不觉得公子孝顺母亲,是不对的事;
“但老夫觉得,公子对贾夫人足够孝顺,对陛下,却又不够孝顺······
说到这里,申屠嘉面上笑意尽失,本还算温和的面容之上,也不由带上了一抹严肃。“贾夫人遭遇危险时,郅都阻止陛下救贾夫人,公子看似应该厌恨郅都;
“但公子没有想到:郅都的举动,在将贾夫人推向险境的同时,阻止了陛下走向更危险的境地。
“贾夫人是公子的生母,陛下,则是公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