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姬召集宫内的夫人们‘开会’,作为儿子,刘胜自然也是随之前往;
只不过,在到达凤凰殿后,刘胜却有和几位哥哥一起,留在了凤凰殿正门之外。
原因很简单:从老四刘余,一直到小九刘胜,兄弟六人打自出身,便从不曾踏足凤凰殿。
打自出生之时起,兄弟六人,也无一例外的遭到了栗姬的敌视。
——就好像抢走天子刘启恩宠的,不是程夫人、贾夫人,而是这兄弟六人似的。
栗姬敌意满满,兄弟六人自也没有自讨无趣的打算;
但碍于栗姬名声在外,也实在是放心不下各自的母亲。
这才有了六位公子齐聚凤凰殿外,目送各自的母亲进去,自己却驻足于于凤凰殿殿门之外的怪异场景。
既然是聚在一起,兄弟几人,便也百无聊赖的闲聊了起来。
“诶,五哥;”
“才几个月的功夫,这身板儿,可是又壮了啊?”
面带惊诧的道出一语,刘胜不忘走上前去,握了握刘刘非那明显比同龄人更粗壮的手臂,眉宇间,也不由带上了满满的敬佩。
刘胜这一声夸赞,也着实是挠到了刘非的痒痒处,看着弟弟满是崇拜的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刘非却丝毫不恼,任由刘胜欣赏起自己健硕的躯体。
“嘿,嘿嘿······”
“要不是太祖高皇帝当年,定下了不能杀牛、吃牛肉的规矩,原本还能再长长。”
“不过现在也不错了;”
“等到叛乱爆发的时候,起码不至于堕了我刘氏的威名!”
铿锵有力的语调,却并没有引来兄弟们的鄙视;
在场的五位兄弟,包括尿遁人刘发、宅男刘端,都纷纷将崇拜的目光,撒向这位立志要做大将军的兄长。
——刘非今年,也才不过十四岁而已;
但此刻,刘非站在其他五位兄弟当中,却彷若鹤立鸡群!
近七尺高(1米6)的身形,足有二百四十斤(60千克)的体重,放在后世,或许只是寻常;
但在如今,这个二十岁以上的男子,都会因为有七尺身高,而被夸赞为‘伟岸丈夫’的时代,刘非显然算得上是同龄人当中的巨人。
尤其是那对粗壮的大臂,更是让人很难相信:这样一副健硕的躯体,居然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出征平叛的事,五哥打定主意了?”
“程夫人能答应吗?”
啧啧称奇的将手从刘非那对微微隆起的胸肌上收回,又上下打量着这位五哥的锻炼成果,刘胜嘴上随意的一问,却引得刘非面色陡然一肃。
“小九不知道;”
“打自记事儿的年纪,五哥我毕生的心愿,就是纵横沙场,建功立业!”
“小时候,宫里的先生们都告诉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作为皇子,不应该以身犯险;”
“但为了能在战场上保护自己,我从六岁就开始打熬筋骨,每顿饭都要强迫自己,多吃下好几块肉。”
“为的,就是让自己长的再高些、再壮些,不至于在战场上闹了笑话,让父皇被天下人耻笑,说我刘氏宗亲,竟出不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刘非身上的气质也随之一变,平日里总是带着些许憨傻的目光,此刻也已写满了庄严,和一股莫名的渴望。
“花了八年时间,不知受了多少苦难,才让我练就了这样一副肉身,可供我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好不容易等到得机会,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就算母亲不允,我也一定会请奏父皇,赐下将印,然后率军出征!”
“我要用实打实的功绩,和一颗颗叛军首级,告诉全天下的人:我刘氏,有的是大好儿郎!
”
“有的是能挽开弓弦、端起戈矛,身先士卒的勐将!
!”
满是豪情壮志的一声高呼,惹得一旁的兄弟几人,都被刘非这少年热血所感染,只面色涨红的各自走上前;
而在这样一番真情流露之后,刘非却第一时间将迟疑的目光,撒向了眼前的幼弟刘胜。
“小九怎么,问起这件事了?”
“难道,小九不支持我率军出征,平定叛乱?”
听闻刘非此言,正打算上前,对刘非表达崇敬之情的兄弟几人,也不由自主的将赶到嘴边的话咽回肚中,齐齐望向幼弟刘胜;
却见刘胜只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便满是诚恳的抬头望向刘非。
“五哥有这样的远大志向,我这做弟弟的,恨不能羞愧得钻进地缝里去;”
“听五哥说起这些年,因为打熬筋骨而受的苦,弟弟更是相形见绌,只觉得过去这些年,都在虚度光阴······”
以极为诚恳的语调,道出这句略带自嘲的话,刘胜的面容之上,也不由涌现出些许感怀。
诚然,刘非这样的‘粗人’,在遍布危机的深宫禁中,多少显得有些异类;
但对于刘非这少年热血,这拳拳报国之心,刘胜,却也只有道不尽的敬佩,和崇拜。
“五哥放心;”
“等这阵子的事儿过儿,弟弟我就亲自去少府,寻来一些铁、钢之类,给五哥亲手打造一副铠甲!”
“等到叛乱爆发,如果程夫人不愿意让五哥出征,弟弟就亲自去宣明殿,替五哥说情。”
“——如果父皇同意,弟也愿意和大哥一起受将印,率军出征平叛!”
毫不迟疑的一番表态,自是惹得刘非喜笑颜开起来,将遍布老茧的大手在刘胜肩上勐地一拍,连道好几声‘好’。
但在听到刘胜最后那句‘我也可以和大哥一起上战场’时,刘非却是面色僵硬的低下头;
上下打量刘胜一番,又僵笑两声,刘非才嘿笑着挠了挠头:“小九亲手做的盔甲,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一起上战场,还是免了吧······”
“虽说这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但小九这细胳膊细腿儿,怕是连马都压不住;”
“真到了战场上,我还得顾着小九的安危,肯定会放不开手脚······”
看着方才还壮志酬筹,一副要撑起刘氏宗亲牌面的架势,恨不能立刻就上阵杀敌的五哥刘非,此刻却略有些迟疑起来,刘胜也只是无奈一笑。
“行吧。”
“既然是这样,那弟弟我,就不给五哥添乱;”
“等到时,弟弟我就安心在长安,静候五哥凯旋而归?”
听闻此言,刘非这才敛去面上僵笑,嘿嘿傻笑着‘嗯’了一声。
“小九放心;”
“等到了战场上,我就算不能为刘氏争脸,也断然不会让兄弟们蒙羞!”
“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会带着功勋,平平安安回到长安来。”
闻言,刘胜在内的兄弟几人,也齐齐笑着点下头,望向刘非的目光中,是那抹挥之不去的敬意。
聊过刘非,兄弟几人便默契的沉默了一会儿;
足足过了二三十息,不知是不是因为无聊,老四刘余,也不由面带孤疑的看了看身后的凤凰殿,又朝远方的椒房殿方向努了努嘴。
“栗···栗姬····还···不····不是···皇后;”
“却···将夫···夫人们,私下···叫···叫到···凤凰····殿····”
耐心的听刘余把话说完,也听出了刘余话中深意,刘胜却并没有抢先开口,而是澹笑着侧过头,望向身旁的兄长刘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