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有预感,李慎还是身体一僵,放慢脚步,问道:
“我早上跟着周社长到过重症监护室,她应该去看望沈巧才对,你准备怎么让她离开呢?”
董千风说:
“周社长?周前辈的话,刚才就已经不再那里,好像说是要去影像科室,找认识的朋友。”
说着瞥了李慎一眼。
李慎心道她还真去找我,我可不在那里,只能事后扯谎,说检查完回学校了。
摇摇头,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且就算周前辈在监护室门口也不要紧,因为你不愿意让她知道,所以我们特意将沈巧安排在了手术室里面。”
果然不是去重症监护室方向。
“这边请。”
拉开一道工作人员通道的蓝色大门,走到明亮小厅,接待处的护士说:
“是沈巧病人的治疗医生吗?她在三号病区七号手术室。”
墙上屏幕中,排列着今日的手术安排,在最下角,临时增加了沈巧一行。
签过字后,接过蓝色医疗帽子、口罩和鞋子。
一名医生走上前来,跟董千风握手,望了一眼李慎等人,问候几句,说道:
“你们需要征求一间手术室,进入手术室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毕竟要做给其他普通医生看的。”
换上一套深绿色衣服,戴好医疗口罩,便往下走。
李慎要求带着随身物品,说是待会要用到。
医生也是修仙者,知道许多术法需要媒介,因此也不强硬要求,反正等事情结束,手术室也要彻底消毒。
手术大厅极为安静,地面一尘不染,走廊中只有几位男女护士正在一侧洗手。
好色笔“啧”了一声,终于忍不住问:
“你怎么还穿起医生的衣服来了,还用外科七步洗手法,你要做什么,给人家做手术?”
李慎看着墙上贴着的“锐器伤的应急处理流程”,没有理它。
一方面,周遭实在太过安静,身旁的护士们疲累神色尽显,他们都在辛苦救人,自己跟随身物品“自言自语”,有碍视听。
一方面见手术流程正规无比,心下惴惴不安,自己也不是一定能够治好沈巧,弄得如此正式,平增了极大的压力。
擦手纸螺旋擦拭,扔进垃圾桶里。
医生带着众人来到手术室门口,脚踩左下角的金属感应装置,蓝色门无声打开,偌大的手术室内,摆放着一张手术台,里面卧着一位身材瘦弱的姑娘,在无影灯的照亮下,却像一片枯叶漂浮于死水之上,说不出道不明的死之气息萦绕。
医生开门后,和坐在门口的巡回护士配合,戴上了无菌手套,拿起手术台面桌上的一张卡片。
摇动卡片,只见里面冒出一道黄光,温温和和撒出来。
手术台周围一米处蓦地亮起一道透明的“罩子”。
他又将卡片横过,在李慎、柳星然、吕顺身上划动,黄光覆盖在三人身上,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种术法不是作用在你们身上,而是会跟手术法衣配合,去隔离掉菌类,并给予你们进入手术区域的权限。”
又嘱咐一些话后,叫上巡回护士,一齐退了出去。
两位怨气研究者分站至蓝门左右两侧。
董千风鞠躬行礼,说道:
“这位便是沈巧,你们可以尝试着消除她身上的怨气,不知是你们谁先去?”
柳星然说:
“李兄弟,让我们先去吧,就跟昨晚一样。”
两人走近透明“罩子”,身上穿着的深绿色衣物跟“罩子”仿佛产生感应,顿时生成了一道“长廊”,凸出来,将他们含纳进去。
李慎跟董千风站在一起,见他们低头看着手术台上的姑娘。
吕顺“啊”了一声,声音被口罩遮盖,后面说了什么,却听不太清。
柳星然伸出手,放在了她身上。
两位怨气研究者看到这个场面,齐齐摇头,低语道:
“这样子是不行的。”
过了一会儿,柳星然果真将手放开,凝望着姑娘,走出了透明“罩子”。
“在下才能不足,没办法救姑娘一命。”
董千风摆手说不用道歉。
“李兄弟,还是得靠你。”
李慎紧张万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沈巧穿着普通的病号服,瘦瘦小小躺在手术台上,看不出她是否仍有心跳,明明病服轻薄,却看不见胸口起伏。
见到姑娘脸上满是细长的刀上,心里大惊。
细数一遍,刀伤居然共有三十一处,每一处刀伤仍在不断渗着鲜血,伤口里隐隐有蓝光,似乎正在强行愈合,却由于某种原因,肌肉始终不能收拢,皮肤始终无法结痂。
好色笔问:
“你还真要帮人动手术,这家医院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要你这个外行,简直是草菅人命啊。”
“这小姑娘的伤,为什么不做缝合?”
小乾坤剑道:
“姑娘脸上伤口里,聚集着极多的怨气,阁下只需将怨气消除,便能让治疗生效。”
李慎环视着头上的透明“罩子”,站在外面感觉不到,此刻才有草木的滋润,正是靠此,姑娘伤口还没有继续恶化。
好色笔骂道:
“特么的,到底是谁对小姑娘做这种事,下次遇到了,我非得打死他不可。”
李慎沉住气,压下焦躁情绪,闭上眼睛,撒下一枚灵气小点,操纵着,触碰到沈巧的脸蛋。
霎时大量粗暴的怨气席卷而来,将它瞬间吞没。
以往发生过类似的事。
长鸣鼠咬住自己左手臂时,体内灵气就如此消失过。
一次一次地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沈巧脸上的怨气纠缠不清,跟她的肌肉皮肤混在一起不说。
无论多少的灵气点撒进去都如同泥牛过海,什么都剩不下,更别说要靠它探明沈巧体内的灵气情况。
柳星然和吕顺昨晚刚见识过一次,知道李慎有特殊的办法。
可其余三人却没见过,站在门边上,望着那边的情形。
尤其是怨气研究者两人,由于对怨气的理解很深,见到李慎的举动,和平日教科书上学来的对抗术法截然不同,更是面面相觑,不明真相。
小乾坤剑问道:
“阁下灵气快要耗尽,是否需要在下的帮助?”
李慎说不用,将长鸣鼠尾巴制成的红绳上的灵气全部取走。
昨天晚上没有喝列子草药汤,今早又没有得到楼妹妹的“灵气针”。
体内虽然仍有部分灵气针还未分解,但估算下来,应当也不够才是。
这件事有点反常。
李慎想了想,不再与怨气硬拼,操纵着小点,自她手臂钻进体内。
没想到刚一进去,就被五股灵气流拉扯住,好一会儿才找到“立身之地”。
五股灵气大小不一,小的如同涓涓细流,大的像是长江奔涌。
它们自腹部往颈部,最后汇聚到脸部。
最小的灵气便是沈巧自身的。
最大的一股则是来源于周忆丹。
其余三股,分别为医生、其中一个怨气研究者以及柳星然。
四人想通过最常规的方法消磨掉脸上的怨气。
怨气研究者在感应到周忆丹灵气之后,便明白单纯以量克制,是没有办法解决眼下情况。
于是注入灵气,在沈巧身体里结成术法,将四股灵气引导至脸上,尽可能地延缓怨气侵蚀。
而柳星然则不明白,直到输入灵气后,才感知到体内混乱,但也来不及收手,留下了部分灵气。
烂摊子最后交到了李慎手中,他自然是不知道具体原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股不一样的灵气,但总算他对灵气小点的把控极佳。
操控着灵气顺着灵气流慢慢往上探,直到灵气点又一次消失。
是了,这里就是怨气与灵气的交界。
经过数十次“激流勇进”,终于有一枚灵气点,不断盘旋,不断转折,以极其细微的方式,突破了交界地,进入到怨气之中。
没料到,怨气中竟然全是灵气。
问道:
“怨气和灵气能互相转化吗?”
小乾坤剑答道:
“不能。”
李慎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明明应该互相消磨的双方,居然在交界地之后和平共处。
或许正是因为怨气里的灵气存在,导致头部颈部之下的灵气,无法更进一步削弱。
“灵气内女干是吧?”
李慎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引导者灵气,不断戳破交界地的边缘。
倘若两位怨气研究者,知道他正在做这样的事,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世界上哪里会能够如此精密操控灵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