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岩再看到自己“儿子”疯疯癫癫的跑出门口时,几乎是立马就跟了出去。但等到吴岩赶到贝府门口时,却已经是吴家进门许久之后了。
原来,在刚追出门的时候,因为天色太暗,吴岩害怕吴家会因为不熟悉村里的地形,从而着急忙慌的跑出村口进到山里。所以吴岩一开始是往村口的方向追的,在村外转了一圈发现没人后,才又开始往回找。结果这么来回的一耽搁,等吴岩赶到贝府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吴家从府里出来…
“你个臭小子!我说我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跑到这儿来了……”吴岩一边呵斥着吴家,同时面向跟吴家一起出来的女人说道:“夫人,真对不住,大半夜的给您添麻烦了…”
结果还没等吴岩说完,女人便粗鲁的打断道:“你们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是哪里人?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来这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之前面对着吴岩两人,看在同为崇国人的份上,女人还有一丝同情的话。现在则是因为谎言而怒不可遏的愤怒,一边说着话,一边狠狠提着吴家的衣襟把他猛地往前一拽,对眼前的男人质问道:“这个‘脏’孩子根本就不是崇国人,他是妊国人!而且还是妊国的流犯!”
刚刚在府里,女人准备给吴家换鞋子的时候,居然发现这孩子竟因为做恶梦而吓尿了裤子。女人感到有些忍俊不禁的同时,出于同情还是又给他找了条裤子准备让他换上。结果这孩子可能是因为害羞,竟抓着自己的衣服死活都不肯换。女人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子一时着急,便像对待自己孩子那样,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往上一提,同时另一只手准备强行把他的裤子脱下来换掉。
就在女人准备解开他裤带的时候,吴家的袖子因为二人的争执,一下子滑落到了肩膀处,从而露出了胳膊上那块丑陋的刺字;妊。
妊国的妊字,这就是刺在吴家身上的那个字。其用途与含义同样也简单清晰明了;警示众人,告诉不知情的普通百姓,这是一名受黥刑的妊国罪犯。并且黥刑犯人的地位基本与奴隶相同,在民间相当不受人待见。
女人前后间态度的剧变与毫不遮掩的恶语,就像是几把刀子一样,狠狠的扎在了吴家的心口。从小被众人当成宝贝一样,众星捧月的他,一直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心态来接受着周围人的溺爱。而此刻的他却被人当成垃圾一样拽来丢去,甚至还被用“脏”这个字来形容。之前在吴府被一帮仆人“精心呵护”起来的尊严,在这一瞬间被打的粉碎…
此时的吴家就像是一具木偶一样没有一丝生气。即便面对女人如此粗鲁的对待,也没有让他作出一丝回应,脸上就连愤怒的情感都没有,就那么低着头呆呆的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这位夫人,他叫吴家,不是什么脏孩子。”吴岩之前因为着急寻找吴家,此刻累得浑身都是汗,此时也顾不得擦,赶紧捋了一下胸口调整语气说道:“我的确是崇国人,这点请你相信我,至于这孩子,他是我在来的路上碰到的……实话说,我的确不清楚他之前的经历,他也许犯过罪,也许没有…但是我向你保证,不管他之前有没有做错过事情,但今后他绝对不会再犯了。”
“你凭什么保证?你又不了解他?”此时女人依旧提着吴家的衣领,像是怕他会跑了一样死死的攥着。
“因为我是他的父亲,我会教育他长大成人,他若犯法,那我与他同罪。”吴岩坚定的说道。
吴家猛然抬头,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大汉,心中顿时思绪万千。
女人说的没有错,自己就是一个流犯,为人所不齿的流放者。即便之前在遭遇放逐的过程中,吴家内心里其实至始至终都不敢正视自己现在的身份。以至于在被吴岩绑走的时候,吴家内心里其实一直都瞧不起这个男人。觉得他不过就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荒野匹夫而已。从没有想过,自己现在的处境连他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