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黄岩县最近热闹非凡,京师里面也没差到哪儿去。
杨士奇那个叫杨稷的不肖子,终究是没逃得了一死,大抵是文官儿们也觉着这种狐假虎威、当街杀人的货色,不太符合有大明特色的帝国主义法制建设,间接影响到了有大明特色的帝国主义官僚制度建设,所以就没保他。
于是乎,北京城的百姓们拍手叫好,八大胡同里狎妓的酸文人少不得多喷了几句“圣君在位,海晏河清,政治清明”之类的屁话,然后就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种更加屁话的屁话说出来,再举出杨稷的例子。
总的来说,杨稷一条命,文官儿们算是丢了个包袱,武将们算是看了个热闹,阉党觉着自己龇了牙,没进朝堂的酸文人觉得咱这大明月亮真圆,大明的各个阶层都很满意。
不过杨士奇的一生,也算是传奇的一生,内阁首辅啊,虽然他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但这江湖地位终究是不一样的,活着的时候能成为文官们的一杆旗,除了一个儿子不肖之外也没什么变法啊、清查田亩啊之类的昏聩之举,所以死了之后依旧是文官儿们心目中一杆不倒的旗帜。
所以说,这么快就把杨稷送下去让他们父子团聚,文官儿群体们都觉得有点惭愧,纷纷想做点儿什么补救一下。
当然了,文官儿们学的是孔孟,讲的是义气,做的补救之举,和现在外朝之中的大佬被调出去太多了,为了振奋一下士气,提升一下凝聚力没有任何的关系。
所以今天早朝上,号称本朝自杨荣以后最能打的文官、阿尔朵只伯的梦魇、麓川讨伐者、大明兵部尚书、靖远伯王骥就站出班来,六十来岁的老头儿还是精于骑射的能人,那身板、那气场往那儿一站,瞬间就从文官儿之中脱颖而出,就见他跪在地上,一张嘴,一口的北直隶腔儿那叫一个声若洪钟:“陛下,臣有本奏。”
王振看他出来,眼睛瞬间就亮了,怎么说呢,王骥这个兵部尚书因为太能打了,还没有杨荣有钱、没有杨荣有人脉,从兵科给事中往上升到兵部尚书,这一路就没捞着什么清贵的官职,所以中枢这帮文官扭头一看,哎呦喂你为嘛这么吊?还和勋贵搅在一起了?喷他!
所以喷来喷去,老头儿看文官儿也不对路了,心说我不和你们这帮酸丁讲理,我去找勋贵们玩耍总行了吧?可是勋贵又不待见他这个科举出身的,嫌他酸,而老头儿慎独玩儿的又不溜,搞来搞去到了最后,算是半个阉党了,所以一般不说话,说话了肯定对他有好处没坏处。
别说王振了,朱祁镇的眼珠子都跟着亮起来了,心想着朕好容易把那帮碍事儿的文官儿头头挤兑出去一批,你有啥话赶紧说,朕就用个人权威直接给你定下来!
所以朱祁镇是满脸带笑,伸手虚扶:“王爱卿快快请起,不知爱卿有何事上奏啊?”
站在下面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顺也是面带微笑,他是正牌儿的阉党,自从文官儿里那些大佬离开了京师,到外地公干了之后,他这边儿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现在一看王骥,也指望着这个兵部尚书给文官们来一个一发入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