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觉得这么说太过客套,有婉拒的意思,这徐景明哈哈一笑,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余到底痴长了些年岁,在衙门中多打熬了几年,这公文往来的勾当却也熟稔,若是刘断事有甚么不解之处,尽管来问,余当倾囊相授。”
这会儿还不是土木堡,北京城里文官势力或许稍大,但这南京城里,勋贵们还是天老大皇帝老二地老三,他们排到老四去,没看见浙江提刑按察使司的轩臬台的后台,都是守备南京的丰城侯李贤么?文官儿,尤其是他这种根基不甚深厚的文官儿,在刘启道这样的勋贵子弟面前装逼,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会装成傻逼。
刘启道笑了笑:“那启道便多谢了。”
沉吟了一下,刘启道还是决定多问一下关于这些文牍的事情,毕竟精准的判断,有利于他在和杨尚荆的对话中重新确定自己的定位,所以他话锋一转,问道:“却不知衙门之中的这些文牍,是何时送来的?”
徐景明就是一愣,摇摇头,叹了口气:“余却也不知,不过余与吏部韩主事到任之时,这些文牍便已在衙门之中存放,杨郎中当时便下了命令,着我等带着计吏,将这些文牍进行一番整理和统计,也好了解一番盘石卫的情况,到时候抽调多少人手,以新式兵法操练,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顿了顿,徐景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杨郎中雷厉风行、未雨绸缪的本事,倒是真有昔年先太师文敏的遗风。”
听着这话,刘启道的眼皮子就是一阵乱跳,很显然,要搞掉盘石卫指挥使,甚至把他身边的指挥佥事、千户之流的佐官一起搞掉的事儿,早在杨尚荆刚刚被钦定了南京兵部职方司郎中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这个局……那位倒霉的指挥使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了。
眼看着刘启道的神色有异,徐景明眼睛一亮,嘴角含笑,问了一句:“刘断事可是知道些内情?”
刘启道的神色就是一肃,摇了摇头,说道:“内情却是不知,不过这北京的中军都督府,到底是对杨郎中青睐有加啊。”
这个徐景明作为南京兵部的老人,整天就和各种数据打交道,他要是看不出盘石卫的呈上来的数据里有鬼,就是把刘启道活活打死,他都不会相信,所以杨尚荆是不是得了授意,要去整死盘石卫的指挥使,这事儿他能看不出来?
当然能了,但是不能说,这种事儿在整个备倭衙门都算是不能说的秘密了,否则到时候走漏了风声,让盘石卫那边有了准备,耽误了杨尚荆、或者说北京那帮大佬们的算计,他们这些小吏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个衙役的声音:“刘断事,杨郎中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