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对方的表情,杨尚荆的眼皮子就是一跳,不露痕迹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就貌似不经意地扫过了右侧的徐尚庸,叹了口气:“璞寓兄虽说胸有锦绣,却是寸功未立,下官便是有心提拔,也是不得要领啊。”
李行李璞寓,实际上就是这李信的亲侄子,想要出来混,出来上战场,还能没有门路了?只不过是在杭州那边好熬资历罢了,如今三年了,也该到地方上带带兵了,当然了,当初让他送杨尚荆上任的时候,可能没有存抱杨尚荆大腿的心思,但是事已至此,肯定是要有所回报的。
杨尚荆总领的这个备倭衙门,算得上是高配了,毕竟下面还有一个没设千户的巡防千户所,再加上有“新式练兵法”这个噱头,让外朝众多大佬盯着,地位肯定不一样,在这里混过的,只要有那么几场胜仗,出去之后肯定是要“超擢”的,没看见魏国公都把自己家的孩子送过来了?
而杨尚荆扫了徐尚庸的那一眼,实际上也是在提醒李信,魏国公家的嫡子现在还只是个总旗,总不能让你家侄子过来,直接就踩在了徐尚庸的脑袋上,做一个试百户吧?别说我这边不能点头,魏国公那边儿都得多想,你李信再牛逼,也不过是个“谁在中央拥护谁”的潜在缓则,还敢和魏国公掰腕子不成?
李信的目光闪了闪,眼中不虞的神采转瞬间消失无踪,他之前的确是因为这个有些不满的,按照“机关——连队——机关”的晋升模式来讲,在杭州右卫做了三年总旗的李行李璞寓下放到了备倭衙门,至少也要升半级,做一个试百户,走动走动,给南京兵部武选司那帮飞禽来一发,一个百户直接实授了都有可能,平调本身就相当于降级,可是徐尚庸在旁边儿压着,也是没辙的事儿,比起魏国公来,他这个都指挥使还真不够看。
所以李信哈哈大笑,点了点头:“不外乎一个总旗,直接调给贤侄又有何妨?本官今夜便写文书。”
杨尚荆站起身来,对着李信就是一躬:“李总兵若肯割爱,戬感激不尽。”
人家给你派了个人才嘛,那你肯定的多感谢感谢了,虽然那个李行李璞寓在杨尚荆看来,也就是寻常勋贵子弟的货色,最多比那帮子在秦淮河上买醉的南京勋贵子弟强上那么一丁点儿罢了,但是这时候备倭都司的其他人都在场,他也不知道谁是李信的“自己人”,所以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
人在官场混着,优秀的演技,是常保青春的必备技能。
李信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有杨尚荆这番表演,以后自己家侄子跟着徐尚庸的脚步,慢慢往上升,也就有了一个不太牢靠的法理基础了,衙门主官的肯定,这种东西在需要的时候,就是很重要的晋升依据了。
所以他伸手将杨尚荆扶了起来,大声笑道:“贤侄无须多礼,无须多礼啊,话说你一路舟车劳顿,未曾到馆驿歇息片刻,便被本官请到这里,也是辛苦至极了,本官这便派人带你去馆驿休息沐浴,今夜本官在这都司衙门为贤侄接风洗尘!”
做交易嘛,双方满意才是皆大欢喜,奸商坑人虽然获利很大,但终究不是长久的买卖,所以杨尚荆看着李信的表现,也跟着松了口气,在出了备倭都司衙门的时候,杨尚荆抬头看着天空,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这买卖……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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