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多人的声音,整齐一划,端的是气势雄壮,站在杨尚荆侧后方的徐尚庸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杨尚荆这番举动,除了帮他稳定军心、帮着他建立权威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彻底巩固军纪,在这个宗族观念异常根深蒂固的时代,一个人的死,是不能引起任何人内心的惊恐的,“夷三族”、“灭九族”这种刑罚,除了给发号施令者自己带来内定的爽快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起到震慑作用。
以他魏国公嫡子受到的教育,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杨尚荆只是在向自己示好,说白了,自己也就是魏国公徐家两头下注丢出来的棋子,或者说,弃子,这种状态下的杨尚荆,就算把自己的官职一撸到底,然后踹回南京城,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这种做法归根结底,只能指向一个可能,那就是杨尚荆还没有自暴自弃,想凭着总督三府军务的差事,在被卖人头之前,让自己成为外朝不可或缺的人物,甚至——他自己还有足够抗衡外朝卖人头的后手!
想到了这里,徐尚庸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思绪慢慢飘飞,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窥到了一个数百年的南方望族的底蕴和根基。
就在这个时候,杨尚荆转过头来,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功必赏,过必罚,巡防千户所组建至今,最需要的,就是严明军纪,做到令行禁止,徐总旗深谙用兵、练兵之道,能够体察本官的意图,实乃难能可贵,待年后,本官便将条陈送到南京兵部,给徐总旗请功。”
一番话不是很长,徐尚庸却眯了眯眼睛,然后躬身施礼:“末将谢过郎中!”
很显然,杨尚荆这是在宣布主权,表明态度——在他杨尚荆没有被外朝的大佬们卖人头之前,他依旧是这支军队的真正意义上的主官,这一点不容挑衅,更绝对不允许挑衅,他能给南京兵部上书奖励他,就能上书要求严惩。
杨尚荆哈哈一笑,伸手将徐尚庸扶了起来,然后笑道:“本官此来,本就是突发奇想,如今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心中甚慰,心中甚慰啊,这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你罢。”
说完了,也不等徐尚庸回话,一转身直接往高台下面走去,徐尚庸刚想跟上,却看见杨尚荆转过头来,对他摆了摆手:“你且在此练兵罢,本官回城也不远,无需相送。”
“喏!”徐尚庸沉声回道,目送着杨尚荆下了高台,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台下站立笔直的千多名士卒,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之间,他甲胄下的小衣已经被汗水所浸湿。
“少爷,这……”徐敏英眯着眼睛凑了上来,带着犹疑地问道。
徐尚庸摇了摇头:“你且先带着人在此站着,吾自去写上一封书信送往南京。”
说完,他自己也下了高台,只留下徐敏英一人在上面站着,这事儿也由不得他不急,杨尚荆这边如果真的有后手的话,魏国公府上刚刚变动的布局,就必须跟着进行变动,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拿到最丰厚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