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零章
安征宇只是个孩子。
然而政治是残酷的,政治斗争是残酷加血腥的,看着当年朱棣靖难成功,入应天府的事儿就知道,哪怕是个孩子,也不能放过了。
好在安征宇作为一个很受父亲看重的官宦子弟,平时虽然受着大哥、主母的欺压,可到底是接触过一些人和事儿的,所以在杨尚荆的目光扫过他的时候,他当即往前迈了两步,咕咚一声就跪在了杨尚荆的面前:“先生放心,学生这边修书一封,问问大人作何打算。”
也由不得他不害怕,这尼玛,虽然他知道自己家老子很看重自己,虽然他寻思着自家老子应该不会卖了他,但是一旦这种破事儿发生了,首当其冲的,他就得被杨尚荆乱刀剁死,然后安上一个“通倭”、“贪腐”一类的罪名。
杨尚荆看着他的表现,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你天资还算聪颖,本官教你些东西,也算是个传承,只是……这官场之事,你也是懂的,下去吧,下去吧。”
别说这安征宇只是个未必能够存住话的半大小子了,就算他是个成年人,为了保险起见,那安玉成在卖他的时候,也必须要做到守口如瓶——损失一个庶出子,保全整个家族这种买卖,太特么合算了。
毕竟安玉成想要打听杨尚荆的军队调动情况,根本就不用安插什么内线,海门卫离着黄岩县,太特么近了。
眼看着安玉成有点儿哆嗦地退了下去,杨尚荆慢慢地靠在了椅背上,吐出来一口气:“这事儿,到底是难做啊。”
徐尚庸苦笑着摇摇头,终究是没回他这句话。
当然是难做了,虽说指挥使这种正三品的武职,杨尚荆都剁过了一个脑袋了,可是这次要是动手,可就和上次的不一样了,前一次是做了北京英国公的刀子,顺带着完成了自己的立威,而这次,则是直接要为了自己的生活下刀子。
结果一样,过程不同,得到的心理反应,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你且去好好练兵罢,待到天气转暖些,便调派些船,让你麾下的人熟悉熟悉水性。”杨尚荆苦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了窗户旁边,抬头看着西方如血的夕阳,深深地叹了口气。
徐尚庸跟着站了起来,沉声应是,就要退出去,可是还没等走到一半,就听见杨尚荆带着疲惫的声音传来:“明日,本官北上台州府去,和水军千户所的人好生聊聊,这剿倭、备倭,可不能总在岸上转转啊。”
徐尚庸听了这话,脚步就是一顿,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听见杨尚荆继续说道:“本官不在了,这兵,你可要给本官带好了,不可出了甚么偏差,以致军令不通,你可明白?”
听到了这里,徐尚庸就是一愣,杨尚荆不在军营的时候,那边儿可就是听着他指挥的,这会儿再提这个,是个什么意思?仔细地往深里一向,徐尚庸就觉着脊背发麻,连忙单膝点地,直接跪了下去:“郎中但请放心,末将定然……不辱使命。”